可惜编剧这工作需要实际而清醒的脑袋,实在是没闲情逸致沉浸,我打开电脑把玩魔术方块进入状态,准备挑灯夜战。在线上和其他编剧讨论上次的大纲,经历两次修改润饰交给统筹後,马不停蹄着手於撰写对话。
不晓得是第几次看见天际划开一道曙光,我机械式地啜口咖啡,觉得活力已被跳跃在脑海的各个人物掏空。他们费尽心思要说话,一个比一个要抢戏,逼我耐心聆听。
我抹把脸打起呵欠,看了眼闹钟,合上笔电爬到床上补眠。身体虽疲倦,用脑过度的下场却是脑袋亢奋得难以入眠。但床躺久了终究还是不甘愿地睡了,半梦半醒间,还听到隔壁房传来重物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地板的声音。
估计是殷向日要搬东西,结果力气不够才这样。我翻个身换睡姿,浓浓的睡意唆使我别理会她,反正按她个性肯定会嫌我多管闲事。
不过多管闲事正是我的拿手好戏啊。
我猛地睁开眼,一股脑儿弹坐起身,将凌乱的浏海拨向脑後用毛帽固定,阔步走去开门。
才拉开门,殷向日娇小的背影便出现我眼前。日听见我的开门声後,她整个人忽然静止不动,像在和我玩木头人似的。
她正试图扛起比她还要高大的画布往楼梯移动,可是画布太宽,即使她努力伸直两臂也无法构到两端。
「你这样搬要搬到民国几年?」
「你回去休息,我自己来。」她头也不回,口吻冷淡。
「罗唆。」
我不顾她的抗议,回房翻出工作手套戴上後,挤开尝试要偷渡下楼的殷向日扛起画布。
「说你独立但你也真独立过头。我是会咬人腻?还是每次帮完你後都会塞收据到你门底下勒索?需要人帮忙的时候直说就好,别什麽事都揽去自己做。」
殷向日这次放弃得很快,她迅速蹲下身从我胸前和画板间逃到一旁,朝我怒目而视。
「你怎麽没说一声就靠上来!你这个人实在是──」
「节省时间,我知道你想快点回房间窝着。」我气定神闲,一边把画布往楼下移动。
殷向日白皙的面颊因激动而泛起淡淡粉色,比起前几天游魂似的模样,看起来有生气多了。
从我住进来那天我就明白,殷向日她啊,有个拼了命也要藏匿的秘密。她正被那个秘密压得无法动弹,所以她什麽也不敢做,怕一敞开心防,我就会像强盗一样偷走她护在怀里的一切。
「你小心点不要撞到,这是成交的画。」殷向日站在一楼仰头发号施令。
「……好歹也过来帮忙扶一下,真把我当廉价劳工。」
她轻扯嘴角笑了下,似乎是正面回应我的说法。随後她指向正门口,「把画搬上那辆小货车就可以了。」
然後,趁我用螃蟹步蹒跚地走完楼梯,殷向日轻巧地越过我走回楼上。
我把画靠在墙壁愣视离去的她,拿下帽子烦躁地拂过汗湿的浏海後,情不自禁逸出点苦笑。
殷向日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果我喜欢她喜欢得死心塌地,这多半是苦恋故事即将开幕的节奏。
我把画布抬到等在门口附近的车上,司机因为等待多时而有些不耐烦,我为了缓解气氛和他攀谈,最後问他画要送去哪。
年轻的司机把画用麻绳固定好後,狐疑看我一眼,「画廊啊,转角那家。」
那司机显然赶着要走,我点个头挥手道谢,看向公寓三楼的走道上是否站着一个殷向日。
结果没有。
「忘恩负义……」我无奈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