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果树
「奴婢奴婢该死。」又是一声响亮的磕头声。
这回楚澜风没有多说话。他并没有处罚菖蒲，只是走回房内。
当然也没有让菖蒲起来。
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菖蒲并没有注意到，一旁守候的莲儿的眼神。
那个眼神，有些清冷。却绝对是人的眼神。
因为先前的长坐，腿已经有了负担。不稍片刻，菖蒲便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铃铃。」又是一阵铃声。
闻声，菖蒲松了口气。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临走之前还看了那木偶般的人一眼。
咬咬唇，她知道自己是造次了。只是她不明白，一向好脾气的公子今日是怎麽了，即使她说话冲了些，也算不上什麽过错啊。
拖着有些疲软的身体，「公子。」
室内，楚澜风倚着床，床边的一串银铃正是刚刚用来呼唤菖蒲的。
「坐下。」
菖蒲依言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她想说什麽，只是先前受的罚让她不敢开口。
「菖蒲，你对魂魄了解多少？」
菖蒲摇摇头，她又没死过，怎麽会知道那些事？
「既然不了解，那你凭什麽以为她听不见呢？」
菖蒲愣住了，是啊，她凭什麽以为郑清真的已经变成「人偶」了呢？
从百里书的行为看，她该是听得见声音的。她能泡茶，却不表示她不会思考。先前自己说的话，她懂了多少，又想了多少，自己更是无从知道。
想明白了前因後果，菖蒲的身子微颤，不顾身子的不适就又要跪下。
「起来吧，我还没打算让你的腿废了。」
闭着眼眸，说话的楚澜风并没有将眼放在菖蒲身上。
他只是闭着眼小憩，似乎在思索什麽。
良久後才道，「去守着她，我这里不用你伺候。」知道他指的是苏绿青。
菖蒲点点头，便起身离去。
真要说起来，菖蒲其实不知道兽蛊需要多久的时间才会好。关於它的功效，她只是听公子提过。她只负责准备药池里的材料，剩下的便是楚澜风的事了。
对於公子没交代这件事，菖蒲并没有多问。她今日已经犯了错，若不是公子仁慈，她的腿定是要废的。
然而事实上，菖蒲并不知道的事，连楚澜风也不知道。
兽蛊的提供者是素羽。这世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即使百里书和他灭了郑家。只要利益一致，素羽也能替他们提供协助。
菖蒲离开後，楚澜风并没有就这样就寝，而是直接到密牢里。
密牢并不大。牢房内，两个男人的手被高高束缚在手铐上。
即使没有亲自碰过，楚澜风也猜的到，他们的衣裳大概都湿了。
被自己的汗弄湿。
真要说起来心毒并不是什麽可怕的东西，只是让人做梦罢了。
没错，中了毒的人，会陷入自己所限的网里，越卷越深，也许永远也出不来。当然也有像苏绿青一样的人，一开始就没有网，又怎麽会陷入。
但是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人都不会醒来。
就像他的师父。
「师父，徒儿来看你了。」
牢房里的老人并没有答话。他的眼神空洞洞的，张着的嘴一张一合，时不时的碎念什麽。偶尔颤抖的肩膀，更是说明了他的恐惧。
「师父，你在这里也有十年了吧。您究竟还要待多久呢，徒儿很想念你呢。」他笑着说着看不出情绪的话。
那话应该是讽刺的，只是话声却又很诚恳，让人听不出有几分真假。
＊＊
将毛巾弄乾，菖蒲托起浴池里的苏绿青。拿着毛巾的手，细心的擦拭着苏绿青的颈间。
细长的脖子上，布满了汗水。那样迟钝的女人究竟遇到了什麽呢，菖蒲很好奇。
盯着那沉睡的娇颜，菖蒲不得不承认，这女人长得真好看。
狭长的睫毛，小小的樱唇，高挺的鼻梁，沉睡着的苏绿青就像个睡美人。
与自己偏圆的脸蛋不同，苏绿青是瓜子脸。想着想着，她乾脆把手伸出来，果然手一张开，便看不见对方的脸。
是一手便能掌握的大小。睁开眼时更不用说了，和公子拌嘴时，眼神更是透着灵动。
抛开顾忌的菖蒲，早已忘记，自己前一秒还在嫌弃人家只是一个魂魄。
对她而言苏绿青就是苏绿青，和外头那个故作人偶的女人可不同。
与菖蒲的好情绪不同，苏绿青现在很想骂人。
谁来告诉她这里是哪里？
眼前所及，尽是树。她醒来时便躺在一棵大树下。虽然不知道树的品种，她还是可以确定，这棵树很诡异。
大到吓人的树荫就不必说了。粗壮的树干上结满了不知名的果子。
树丛间不时传来的沙沙声响，更是令她不知所措。
要让她打怪，好歹也告诉她怪物在哪里吧？
这连怪物的位置都不知道是要玩什麽？还有果子，那些果子能吃吗？
愣在树荫下的苏绿青真的很想哭。但她没有，她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
也不管那麽多，乾脆的爬起树来。
身子很轻巧的翻上树干，摘了几颗果子便跳下来。
果子当然也是没见过的品种。
紫色的果皮，摸来有些毛毛的，光看外表的话还挺像百香果。
手上一施劲，果子立时一分为二。
那果肉有些偏红。低着头挖了一口，酸涩的滋味让她几乎要吐出来。
想也不想就扔出去。
她望了望手上同样的果子，又丢了出去。
接着又爬上树干，眯着眼开始搜索。在树上花了一会儿功夫，才让她找到外皮呈现金黄的果子。一口咬下，甘甜的汁液顺着喉咙滑下。
咬着果子的苏绿青早已忘了先前的担心。反正不吃这果子她也会饿死，都是死，那还不如先吃饱了吧。
可惜的是，这棵树似乎还没有到结果期。
金黄的果子没有几个，反倒是那难吃的紫色果子很多。
「什麽人！」急促的吼声，显示了来人的情绪。
乌黑的长发随意地落在脑後没有挽起，精致的五官此时满是怒色。他的身长并不高。目测看来大概比苏绿青还要矮。
见到苏绿青，男人脸上先是惊讶，随後又是一阵骂，「我还想是谁，郑家的小丫头你是不知道时间吗？」
「你认识郑清？」从树干上爬下来。
「废话当然认......。」话到一半像是想到什麽，男人瞪着眼，「她死了。」说这话的语气是肯定的。显然他也知道，郑清的秘密。
「对。我叫苏绿青，很抱歉弄脏了你的地，你能告诉我吗，这是哪里。」
拍了拍腿上的灰尘，略一皱眉，索性撕下裙子的下摆。
将撕下的布料，打成结在手腕上。苏绿青可没想过自己会曝光。
但是男人却留意到了，他盯着苏绿青那洁白的小腿，「你这是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