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雪按下隔壁住户的门铃，过了约一分钟後，应门的是似乎还有些睡眼惺忪的老师。
「抱歉，我今天睡晚了。」兴许是还没完全清醒，平时的冷然顿时减去大半，筱雪还忍不住觉得眼前这个揉着眼的男人有点可爱，「进来吧。」
走进房内，筱雪把考卷放在老师桌上，自动从列印机旁的资料夹抽了写着今天日齐的卷子，看见老师坐下之後又往桌子趴了下去。
「你先写吧，半个小时之後再叫我……」李呈亦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很快的屋内就只剩下他规律的呼吸声。筱雪从沙发上拿了件外套替他盖上，走到她的小茶几旁跟数学奋战。
今天的考卷似乎是高一复习，筱雪看到这些有点久没看见的符号脑袋就打结了大半。
「ｌｏｇ……我好像有学过，可是怎麽都没印象啊。」眼看离叫老师起床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筱雪悲剧的只好一直跳过跳过跳过，心里盘算着等等老师大概会在赏她一颗爆栗。
经过二十分钟的奋斗，筱雪好不容易想起那些高一的数学，幸好高二的三角函数被老师用考卷操练过後之後记得很清楚，不然等等她怎麽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起来罗。」她走到电脑桌旁轻轻推了推他，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又推了一次。
「是不是昨天太晚睡了？黑眼圈好重。」筱雪轻声自言自语道，想着要不要晚个十分钟叫他。她端详着他闭眼的侧脸，有点难判断他是不是熟睡中，心中暗自苦恼着。
「长得这麽好，怎麽心就这麽坏呢，每次都欺负我。」她悄声说道，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张极品睡颜是很难得一见的。
「你说谁坏？」正被观察的某人睁开眼，墨似的黑眸紧盯着眼前的女子容颜。
「啊啊！」筱雪惊叫一声，脸红的斥道：「你醒了干什麽要装睡啊！」
李呈亦好整以暇的坐起身来，瞄了她一眼说道：「偷说我坏话还怕我发现。考卷写完没。」
筱雪嘟着嘴不满回应：「我明明也有称赞你啊，就只听我说你坏话………」她走回茶几拿考卷。
李呈亦一个挑眉，「你称赞我？我没听见，补说一个来听听。」
「好话不说第二遍。」筱雪不要命的向他吐了吐舌，李呈亦手一伸把正要逃跑的她拉回自己面前，「你变皮了。」他黑眸一眯。
「……我错了，老师你不要用那个表情看我，很可怕。」筱雪弱弱的败下阵，用手遮住了眼睛，只偷偷留个指缝往外瞧。
李呈亦放开抓住她的手，又抽了两张考卷给她，筱雪如获大赦般的赶紧溜回茶几座位，没瞧见李呈亦唇角擒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对了老师，姐姐已经出院了喔。」写到一半，筱雪突然想起这件很重要的事还没说。
「嗯，阿恒有跟我说。」
「这样啊，他们之後好像会结婚耶。」筱雪一手托腮，漾开笑容说道。
「又不是你结婚，兴奋什麽。」
「老师你真的很不浪漫。」筱雪被泼了一桶大冷水，只能小声抱怨。李呈亦心念一动，想起不够浪漫换个方向讲其实也能说是他和映舒分开的主因。但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以往不小心听见关键字就会心头隐隐作痛的习惯，好像不见了。
「嗯，我妈没生给我。」嘴上回答着，脑中却在思索着是什麽改变了他，或说什麽治好了他的伤。
「……」筱雪辩不过他只好乖乖闭上嘴巴，李呈亦却突然转过身唤了她一声。
「干嘛？」筱雪戒备的看着他，深怕又会被泼冷水被呛被打枪。
「你好像蛮特别的。」尽管仍是面无表情，出口的这句话却让筱雪的心瞬间跳动了好大一下。
「特别……？」筱雪感觉到自己的脸瞬间胀红，好像有点害怕听到接下来的答案，又有点期待。
「特别蠢。」李呈亦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丢下一句话浇熄筱雪所有少女想望，就将椅子转了回去。
「……我真的很讨厌你！」筱雪气的叫了一声，眼角居然就落下一滴斗大的泪珠，她不明所以的抬手抹掉，却不知为何的越落越多。她将头转向窗外，刻意用长发遮住了他从另一边望过来的视线。
李呈亦皱了皱眉，「你生气了？」筱雪不应，赌气着怎样都不要回应他。
「筱雪。」他唤，筱雪不应。
他沉下脸色，「你装没听见？」见她还是没反应，他连声音都沉了下去，「吴筱雪，转过来看我。」
筱雪心不甘情不愿的转头，泪落得更凶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听见他连名带姓的叫自己，听见总觉得他怒气似乎已更加增长。他为什麽要生气？明明是她才该生气！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麽反应这麽大。
李呈亦看着眼前哭成泪人儿的筱雪，愣了一瞬，「哭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我，不是说蠢就是说我笨，我也有自尊心我也会难过啊，你不要问我为什麽哭我不知道……反正……」话讲得太急，原本哽咽的语音又使得话语更加断断续续，最後她索性不讲了，又转过去背对他打算自己哭完就没事了。
李呈亦站起身，拿了桌上的面纸在她眼前晃了晃，「别哭了。」
筱雪接过面纸，听见他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我开玩笑的，没有恶意。」他说，见她哭成这样，就算是他也没辙，「我错了，你别哭。」筱雪尽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一直深呼吸吐气好让自己平复情绪。
「以前被你讲也没事，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筱雪低着头没有看他，「可能我原本以为你说我特别是难得要夸我点什麽，被你说久了我有时候真的会觉得自己又蠢又笨长的又不好看。」她吸了吸鼻子，又抽了张面纸。
李呈亦默然听着，有点自责平常嘴巴坏原来已经打击到她了。
筱雪把卫生纸往桌上一摆，低声说：「我没事了。」她拾起笔打算继续写习题，却又被李呈亦打断。
「转过来。」他说，看见筱雪放下笔，似乎在犹豫。过了几秒，她终於转身面对他，但仍然低着头。李呈亦伸出手轻轻抬起她下巴，但筱雪摇摇头躲过。
「我哭起来很丑，不要看。」
「我都还没嫌你，你就嫌自己了。」
筱雪终於抬眼正视眼前惹哭自己的罪魁祸首，「我没事啦……」
李呈亦勾起一抹淡笑，说：「你其实，还蛮可爱的。」隔了几秒钟沉默接续：「但我真的不会称赞人也不习惯，不是你不好。」
筱雪睁着大眼讶然盯着他，见他没有要嘴坏的意思，终於安心漾开了笑颜，颊侧的酒窝浅浅浮现。
李呈亦打量着她，一丝波动似乎悄悄在心头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