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特傳》紛落的命運 — 終結之灰 一

正文 《特傳》紛落的命運 — 終結之灰 一

言讌身旁是黎沚。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半正经半开玩笑地坐在一块聊天。

对於此,身为保母的仙人洛安只是守在一旁。他们,看着竞技赛的转播。

「我只会看着。」言讌抓了一把爆米花往嘴巴塞,然後口齿不清地说,「偶......嗯!早就咩有......办断似灰的......能立......好好吃!」

阿斯利安忍着笑,「吃完再说也不迟。」

「不、迟了。」兰德尔说,拿着一杯红酒,「不如这麽说好了,阿利,如果让你选择,你选择哪一边呢?说实话,我这吸血族没什麽想法,反正不合我意的世界我会想办法去抗争,只要是敌人杀了就对,管他是黑是白。但是你呢,阿利。若是接下来的结果不合你愿,你会如何?」

「就很像,一小群人决定所有。」推着轮椅的雪野千冬岁补充,然後微红着脸解释,「......月见说除非我坐轮椅不然不让我出病房。」

「阿利,你和他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在某些点过於固执、转都转不来。或许你们的种族特性太显着,不能说这不好但也不能说是好。」安因耸肩,「我有时候也会如此。没什麽大不了的。」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阿利学长,如果结果是把固有打破,你、不,我们该如何看待自己、他人、世界乃至於未来呢?深植於灵魂的观念和血缘有可能被湮灭、被无视吗?」

千冬岁苍白的脸上,绽放笑容。

他是人类。所以无惧。如果说主神创人给了人什麽,就是几近於无限的可塑性。

但是。其他种族呢。

还有。胜利者、失败者呢。

──我们。该何去何从?

这里是终结之灰。没有黑色没有白色。没有善没有恶。一片灰色向着未来展开。

褚冥漾踩在入口的底线。

子乌在线上。他在观望吗。

坠夕在线外,鹏在她身後。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开启终结的少女,茫然地往上望。

「昙......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清楚。」

祂踏着无形的阶梯,缓步降临在安泉眼前。

精致的面孔宛如天地间唯一的宠儿,祂的一笑万物都将失色。灿金色的长发披垂,彷佛夕阳中的稻穗饱满着阳光。白皙细长却不病态的纤指,如玉般温润。

祂向着安泉伸出手,「绝望吗?那相信吾等吧,吾乃──」

安泉愣愣地看着祂翕动如蝴蝶羽翼的薄唇,像是带着她飞出无形的牢笼──最近的旁徨无措、被众人隔离的狭小空间。

祂伸出的是,她期待的一只手。

「芜神。」

「无神?」

芜神轻笑,彷佛晨曦般的笑,「不。是荒芜。吾乃芜神。」

──水总是向下流,无法逆流。但我希望逆流。逆流以後,就没有泪水。

在森林之中的吊床睡醒,我被小地拖到杂草丛生的地面吃早点。

我知道所谓五日求生,今天已经是第四天的样子,虽然我打从心底眷恋着在裂痕上的悠闲生活,不过很抱歉,我不喜欢歹戏拖棚然後烂尾的感觉。

「你怎麽不吃了?才吃不到一半。」

小地看着我停下进食的动作、放下碗筷後,一直不断在旁碎碎念,并端起碗递到我面前,大有一番如果我不继续吃小地就要念到我发疯的气势。可惜,我的情感早八百年前就被自己封起,造成自己脑残外加吐嘈技能无限进化中。

「不饿。而且还有事要做。」

「要帮忙吗?」

小地眨着眼,不知道是真兴奋还是假兴奋,如果是真的,那看上她的韦天绝对是十足十二的奇葩,某种意义上和白莲及安地尔是同等道理。不过女王和骑士的意图,到现在我也觉得无语──为了从黑那取得情报,我很想说你们想问的人已经跑去当人力柱了,但是为了他们对未来光明的希望,我很善良的没有明说,谁叫他们也没说开。

还说啥要找人。装作和韦天哥俩好。

「嗯,我要小地好好的做好份内工作。」

「嗯?」

小地不明白我的意思。直到我点了她的额头,她才张大眼想说些什麽。

我摇头,「嘘。」

见她已经完全坠入黑暗,我单手抱起她,另只手轻轻一挥,隐藏在森林的鸟纷纷振翅高飞、冲向无边无际的天空。乌鹫吵着要出来透气,但我没有应允,他大概是想和这些鸟做朋友之类的吧。

『与我签订契约之物,让觑觎者见识你的傲。』

握着坎因,莫名想起祂。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再被祂抓去喝茶聊天。

『祂和安泉签订协约了。安泉她──』

我打断沝栬,「打从一开始,我就算计到了。」

『......的确,安泉能取得的资讯和已知知识严重不足。』沝栬苦笑,虚浮於空,『而制造和安泉独处的机会祂十分在行。』

「总之你断後。」我边走边说,沝栬一听便没有跟上,「希望他们不怠忽职守。」

『祝你武运昌荣。我的後辈。』

「彼此彼此,前辈。」

我精准地踩入昨晚偷偷藏在地底下的移动阵,带着便宜又好拐的人质──小地,为即将上演的英雄救美感到脸红心跳,虽说我饰演大魔王一脚,不过一想到浩浩荡荡的讨伐魔王小队的队长──勇者大人,举着一把随处可买到的便宜勇者之剑,我就觉得此生无憾。

哎呀,不小心把国中开始看的二次元小说和漫画加入脑补剧情,全都是长乘宽呢。

白光一灭,我和勇者小队来个愉快的相见欢......喔喔,勇者们都好激动,此刻也许是我担纲魔王一脚最称职的瞬间。

啊,好危险好危险。黑昙凡拜托你安全一点,学学安泉好不好。

好。

那麽,我要正经罗。

『坎因,残影。』

必须舍弃更多更多,然後我越来越靠往主神。

明明不该有情感,但我的心如今只剩空洞的感觉。并不轻盈也没力气吐嘈。

有人说我圣母有人说我残忍。有人要我停下有人欲言又止。有人无法理解有人晓得却走离。他们的世界总是是非分明,非黑即白,或许看来比原世界开放,但实质上比原世界坚持自己的观点。他们的底线我一碰,就被舍弃。

譬如妖精王子。譬如阿斯利安。譬如坠夕。譬如黑昙斯。譬如......

譬如。

一挥坎因,破空的裂痕将药师寺夏碎幻武的破坏力化为虚无,只剩残影,彷佛我遭受攻击。不过药师寺很快便理解到,我根本毫发无伤。

「等等!不能再有人流血了!」黑昙沐大叫,完全不符合他以前的形象,「现在裂痕已经──凡斯小夕!」

禁咒终於无法被他们压抑住,在代表者的身上发动了。

我静静走到源头,无悲无喜。不知道他们开启了怎样的结局呢,或许是我算计了他们,但是结局完完全全在於他们的意志。我扮演的只是大魔王的角色。

「褚......老师。不、褚冥漾。」

韦天等人现在才赶到,看着韦天死死凝视小地的神色,我突然觉得当大魔王的决定百分之百是正确的,报了高一竞技会时韦天和白陵然等人狼狈为奸、在暗处窃笑的仇。

我懒得等安泉发话,便自行和韦天等人攀谈,「指定项目进度如何。」

「褚冥漾你这是什麽意思?」

韦天的冷静出乎我本人意料之外,而舞祈一副我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大大满足我当称职魔王的心愿,於是我大发慈悲下了决定,让当事者出面自行好好澄清。

可惜下一秒被我自己驳回。我是以大局为重的好青年。

「小地属於黑,是在下的下属,没有什麽意思。还是韦天您有被迫害妄想症。」

「你好又见面了。」骑士的不爽完美呈现在他脸部表情,「请问你挡在这里有什麽事吗?」

望着女王骑士三人组,我耸肩,「您说我在挡路,事实上在下只是来办公。在下无法抉择,能抉择的只有您们。」

将小地放在源头之上,我再次点了她额头。

『应属於大地之母的孩子啊,请张开你的眼、请倾听自然之声、请感受所有源於你出生时的悸动。遗忘初始的大地之子啊,我将脱轨的命轮,再次摆置你眼前。』

咬破指头,我滴了两三滴血在她额头和周身。

『以我之血,以我之名,以我之灵,以主神契约者之职。』

做完这件事,我扫过女王骑士,表明我真的是来办公的。然後抽出移动阵,准备脱身。因为等到小地睁开眼,就是裂痕大破败之时,我可是以在安全地看戏为最终目标的。

「等等!褚冥漾、褚老师!我、我,以安氏後裔及芜神契约者之名,要你止步!」

我似笑非笑地──谁叫我是面瘫──望着安泉。

「褚冥漾我要你停手!」

「停手。然後呢。」我冷哼,「安家後裔只知道停手二字,却不想後续问题,真是荒唐。而您也不明白在下真正在做之事,就如您对黑昙亚的了解一般,您遇事只会叫人停手,没有实质行动,可笑至极。在下大胆的推论,您连和自己订下协约的芜神也不了解吧。另外您也没有想过,为什麽在场不见子乌等人,也很少听到他们发言。」

我将移动阵放回口袋,重新拿出我真正要拿的东西,刚刚拿移动阵只是好玩闹人用,现在拿顶级紫水晶只是我不爽芜神一直插手而已。祂闲闲没事、找事做的性格,每次都扯人後腿。

好不容易有大魔王的心态和快感呢。

「......我明白你从头到尾的言行了,但我无法理解。」坠夕说,然後她慢慢退步,「你希望我们抉择,但我认为不必用这种方式。而且我的结局,我早就决定好了。」

「你可能会使黑暗种族占上风。」药师寺评论,「如果有人的愿望是黑暗的,只要他有排名不是玩完了?况且原世界守世界的分合如果一选择错误,你有没有想过後果?你是不是什麽都没想就想当英雄?漾漾,你的做法会让你周围的亲友都受伤的!无论结果好坏。你知道吗?」

我无所谓的把水晶抛给安泉,示意要她看看水晶。

水晶里头的影像,足够让芜神发飙。至於我是从何得来的,来源当然是某位半退休状态的主神,祂是在和我签订後马上给我的,祂说既然有本事在大乱斗(详情请看跑题的比赛)里搅和,最後祂一定会再次出没,所以就先把制服芜神的良药给我。

「褚冥漾!」

咚。

我被人捉着领口甩去撞树干。我没想去抵抗怪力,乖乖的让人抵着、瞪着。

望着安泉一只被金黄色浸透的眼,我艰难的伸出手摸着她的脸,「如何,芜神。一直陪伴您的孩子背弃了您,她在公会里宁愿沉睡也不愿来找您。」

「......住口。」

「那孩子说和他们相识很幸福,但她从没提过您。她能为了他们付出所有、赌上自己可能永远沉睡的命运,但她不会为了您抛弃沉睡。」顿了顿,我低咳几声。腥甜之血硬是被我留在喉咙以下。我继续说、不管芜神生不生气,「您诞於虚无,也终会回归虚无。您不是主神所造,从未是这个时空的一份子。您在这只会带来毁灭,但您在这以外之地可能带来无限生机。」

啪。

我被黑昙亚和生我以外之人赏了个巴掌,非常的响亮。

「有出於无,无诞於有。」

啪。

我另一边脸颊也肿了。很好,平衡了。

「」深体深处渐渐传来崩毁之声,拉扯我领口的手也渐渐松开。『驱逐。』

啪搭。

水晶从安泉的手中滚落,一圈一圈朝着小地那滚去。

韦天像虔诚的信仰者跪在小地身旁,向她供奉一生的信仰。

水。

由眼眶开始逆流。

『以芜神之名诅咒你,褚冥漾,你将被众人所遗忘。你将归於无。』

你看。

都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沝栬你看,曾经的我在我身体深处欢呼,他算计所有,而一切都照着他的想法呼应着他。你看你看,曾经的我以人族的笑容笑着。很纯真,看来也真得很蠢。蠢到无可救药。

然後,一切到达高潮。

裂痕带动森林剧烈摇晃,像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准备将所有生灵吞噬殆尽。

小地睁开眼,转动水灵的眼珠。她坐了起来,拒绝韦天的搀扶。

「我和黑的契约至此结束。感谢黑对我的收留与帮助。」小地的声音很轻很淡,像经历过一次世界末日的生还者般的空灵,「裂痕我将会把他暂时抑制住,但这不会是常态。因为我生於大地,我终会找到办法的。对吧?褚冥漾。」

她垂在身体两旁的手爱怜地抚着哀嚎的大地。

之前被我遣去处理澄之神委托的覠急急赶到这,似是明白又不理解地望着一切。

「你是故意把我调走的对吧?你明明知道我对裂痕的──」

「嘘。」我摆出禁声的姿势,「嘘,大家都该冷静,然後好好睡一觉。」

然後明天,仍然会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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