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乏善可陳的陳可善 — 少女情懷總是詩

正文 乏善可陳的陳可善 — 少女情懷總是詩

「喂,陈可善你干嘛啊,突然拉着我跑。」范周歌与她跑出了图书馆大门,之後才没好气地说:「幸好我眼明手快,被你一边拉扯一边跑,还能记得拿我们两个的书包。」

图书馆的规定是包包要放在进出门前的柜台,他们一进去就把书包摆着,可没想到离开的时候陈可善只顾着跑。

被他一提醒,她才想到还有书包这种东西。她跑得太快连鞋都还没穿妥,看向范周歌,他也是以一种狼狈的模样拿着两人份的书包。她像是要化解尴尬地嘿嘿一笑,「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她乾笑着拿过书包,缓步和他到图书馆附属的车棚牵车。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三十。

「算了,我也知道你怕丢脸。」范周歌想起当时情形也觉得莞尔。一群小学生围着自己听故事,最为认真入戏的却是十六岁的陈可善;眼泪拼命拼命的掉,不缺水也不是这种表现法啊。

「我?我才不怕,我是怕你丢脸!竟然跟一二年级的小朋友说天鹅本来就是天鹅,好没情怀!」她嘟哝着,一个好好的故事被他说得一点梦想都没有。

「我要是跟他们说丑小鸭长大会变天鹅,才混淆他们吧?要是他们长大之後以为鸭子会变天鹅,就大错特错啦!我也是适切的指导呢。」

听他这样说好像也很正确,她才没再跟他继续争辩下去。她换了个话题,说:「难道你不觉得刚刚那个故事很可怜吗?」

「你说丑小鸭喔?」

「唉唷,不要说他丑啦!」陈可善少女情怀总是诗,满满的怜悯心,对於丑小鸭的「丑」字很不是滋味。「一只天鹅的雏鸟脱离原本的环境,被当成鸭子已经够惨了,还要被批判长相!甚至要等到成熟了以後,因为变漂亮了才有人搭理,这世界也未免太残酷了。」

范周歌解好了单车锁,把车牵离车棚;一边随着她龟速的步伐前进着,一边用「嗯?」、「哦!」来回覆她的感慨激昂。

「你干嘛敷衍啊。」她拍了拍他的手臂。「很没诚意耶!」

「不然你还想让我说什麽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看外表的啊。你难道还有所疑虑吗?」他清淡地说,不带任何责难,也没有任何沮丧。

「明知道这世界贪美,你还把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样。自找丑路我也不能帮你。」

「你很过份耶!」话说得这麽毒!

「你才过分吧?区区一个丑小鸭就让你哭得唏哩哗啦,那些小朋友的泪腺还没有你这麽发达呢。」他忽然想起什麽地一顿,然後展开笑容说:「你晚餐的棒棒腿归我了。」说好哭了要向她道歉,不哭有棒棒腿,有东西吃谁想道歉?这样欠缺考量又脱线的条件只有陈可善这个笨蛋会提出来。

「嗯?」

「你说我要是没哭就得到你的棒棒腿一只啊。」

「噢。」她默默的应声,不是为失去的棒棒腿感到惋惜,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感到心凉了半截。

他在陈可善旁边走着,眼看天就要黑了,他再度提议双载才能快快回家吃饭。这次她没有拒绝,而是缺乏力气地坐上後座;脚踩着火箭筒,感到无力的脸颊靠在范周歌背上。

对於背後的陈可善突然精神委靡,他踩着踏板迎着风,心想终於有个耳根清净的时候;不过很快的,他便感到不自在。他清了清乾净的喉咙,当做一个开场,他说:「你在为失去的棒棒腿感到难过吗?」

他突然的说话,让脸颊靠在他背上的陈可善感到一阵被共鸣震到地麻。她的脸颊离开了一下,但想到要回答范周歌那个贪吃的问题,她又重重地把脸撞上去。太无力了,她连回答都变得困难。

「不要用你的铁头攻击我的腰啊陈可善!腰部是男人的生命你有没有听过啊!」无预警地攻击,让范周歌喂了几声;说着轻浮的笑话,他想让原本爱笑的陈可善回覆过来,不过身後还是沉默。背上传来她脸颊的热度,让范周歌抓着单车握把的手心一阵汗湿。可惜啊,他念故事念了老半天,结果还是要放弃掉陈可善的棒腿吗?

「陈可善,你不要那麽难过,不然、不然我棒棒腿还你好了啦。」他语气纠结着,对棒棒腿有着不舍。不过他对自己说没关系,少了陈可善这只,他还有自己那一只。

陈可善对他的回应是拧了他的腰间肉,那力道很轻,但不是对范周歌於心不忍;只是她正在後座,动作太大怕两个人会摔车,才动作轻。另外这也是她的反抗手段。

「什麽棒棒腿嘛我才不希罕。」她的情怀怎麽会是棒棒腿可以比的?

听她愿意回答,范周歌也不追究被拧。他顺着陈可善的语气,问道:「那你希罕什麽?」

回答他的是向晚的风声、鸟群归巢的吵杂声、还有车道上往来的引擎声。又不说话了!范周歌微微地想要发火,不过他同时感觉到抓着他衣摆,靠在他腰侧的部分手心,热热的;还有那倚在他背上的脸颊,是想要说什麽地蠕动着,不是不说话。

他终於愿意正视自己的感觉。原本不想说,但到了现在是不说不行了。他心里有有着激荡,却不能说出来,起码不能当着陈可善的面说。所以当他背对着她,迎面的风吹散他脸上的热气,他终於说:

「其实,我很感动啦,刚刚那个故事。」

他感觉到,背上的人像是被电到一样,很快地挣动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要说自己的感想,真的是很难为情;不过陈可善喜欢听,他也没辙。

陈可善不再依靠他的背,背脊挺挺地坐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她也以这种身体语言催促着他:快说。

「从丑……」他想说丑小鸭,可话一到嘴边他旋即想起陈可善不喜欢那个词,他吞了下去,接着说:「我感受到,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是孤独的。你是一个个体,别人也是,虽然我不讨厌独处,可是一个人久了还真有点无聊。所以我对於你一直在我左右这点,觉得很感动,不管是孽缘还是什麽;在你身上总是会发现有趣的地方,平凡的人生也画上了其他颜色。」

陈可善静静地听着,等待热热的眼眶恢复平常的温度,她才说:「我也很感动,不管是孽缘还是什麽的,你一直都在。」

「哈哈!」范周歌笑出来,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之後感觉很舒畅,无所谓肉不肉麻,那是最诚实的感觉。

他接着说:「不过,我不认为丑、呃,我不认为那只伪小鸭很可怜。我觉得他反而是幸运的,因为他比其他天鹅看过了更多,也有着柔软丰富的心……我猜啦。要是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天鹅,说不定会很骄傲自大喔!还有伪小鸭跑到鸭群里面生活,如果发现自己身材高挑像是模特儿而骄纵了起来那还得了。」

陈可善终於大笑起来,「什麽模特儿啊!简直太扯了!」

「又说到小鸭变成天鹅,你不用担心啊陈可善。不管你是天鹅还是小鸭,你就是我心中永远的陈可善。」

「……这是说我不会有长进的意思吗?」她狐疑地问。

「嗯,也可以这麽说。」他坏心眼地笑着,「如果要长进,胸前可以继续努力,睡前念念『大杯咒』说不定会有效喔!」

「范周歌!」她拍打他的背,两个人一路笑到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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