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周歌脸色很臭。
他不想知道自己为什麽要答应陈可善。只能沉着脸，看着对面座位的陈可善，她旁边坐着易向涵……凭什麽啊！
易向涵凭什麽乱入他的生活！图书馆时间是他和陈可善专属的欸！易向涵到底来凑什麽热闹！
从刚刚开始，他摊开的练习题就没有翻动过。
图书馆里，范周歌静不下心。
早知道就不要答应！那种扼腕的感觉就跟当初没有「交换座位」的时候是一样的，不，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句话变化成好几种颜色、千变万化的大小，或远或近地在他脑袋里、像跑马灯的萤幕保护程式一样，跳过来、晃过去。惹得他心烦意乱。
陈可善的要求他向来没有意见，也很乐意做到；但这次的要求让他觉得过份，因为她说，希望让易向涵加入他们放学後的图书馆行动。
「十月了耶，再两周就要期中考，我们要多多在图书馆里念书了。」
陈可善稍早前这样说，他听了点点头；距离第一次期中考还有十五天，身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的确是应该到图书馆里温习。图书馆的时间延长了，他就可以和陈可善相处得更久了！他当时还有心情微笑，可是陈可善後面说的话让他笑不出来。
「所以呀，小涵也想加入。」陈可善和易向涵互看一眼，在将视线转回他身上，「我跟小涵说你的数理很好，国中时候都是你拯救我的！然後，小涵就希望你也可以教教她。」
「小涵？」他有点鄙视地念着这个名字，鼻孔发出浅淡的哼声；才一个月就叫她小涵吗？哼，叫得这麽亲昵？他认识陈可善十多年，却只被他连名带姓的称为「范周歌」！她连「歌」都不叫，偶有其他「小歌」的称呼，却根本比不上！
看她叫「小涵」，叫得多亲热啊！
范周歌内心醋海翻腾，对於称呼的方式感到不平衡。
「小涵的数学很糟吗？我的教学方式只适合小脑残可善喔。」范周歌念到易向涵小名地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满满的嘲讽融进那两个字里。但陈可善只针对「小脑残」提出抗议──她一点都不在乎他亲昵地叫其他女生的名字吗？
范周歌觉得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莫名地遥远了，明明近在眼前，实际上远在天边。
「我只是数学不好而已嘛！」陈可善对於小脑残一词很有意见，但其实她物理化学生物也都很糟，唯一较好的只有国文。
基於一股失衡的闷气，他负气般地说好。「好啊，为了证明你不是小脑残，我先教过你、你再教给『你的小涵』，这样我就相信你陈可善的脑袋还在正常值里。」
「那就这麽说定了。谢谢你喔，歌。」
易向涵听到他说好，马上窜出这一句，还笑容满面的道谢；让范周歌感到骑虎难下，最後形成了现在──图书馆里，原本他和陈可善一起分享的老位置，被易向涵抢去；比起易向涵几乎是紧靠着陈可善，他却一个人坐得远远的！这算什麽情形啊！
不要来乱好不好！
他没有翻动过书籍，满心的烦躁感，在期中考前两周是很不妙的；如果不是易向涵，他现在正和陈可善一边「打情骂俏」、一边有温习的进度，谁来还给他那些美时光啊！
范周歌感到沮丧了，尤其陈可善正在解数学题，遇到不懂得却马上被「小涵」化解……搞什麽鬼啊！小涵不是数学很差需要被教吗？她凭什麽教陈可善？拯救小脑残是他的乐趣欸！
其实在教学时靠近陈可善，才是他的乐趣；但不管如何，他的机会、他的乐趣、他的陈可善都被莫名其妙的易向涵剥夺了。
他还听到易向涵小声的碎语：「欸，这题我刚好会解耶！我先教你怎麽解，你先别问歌；少问几题，他就不会再叫你小脑残了！要让他知道我们善善也是很聪明的！」
歌什麽歌啊！歌不是给她叫的啦！
范周歌内心上演着翻桌、呐喊、拳击与沙包的小剧场；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脸有点僵，而他的书还是停留在同一页。
「我去一下洗手间唷。」陈可善说了这句话以後，起身离席。
范周歌看着她独自一人离去的背影，有点目不转睛；因为她身边终於没有黏住牛皮糖易向涵了，他忍不住多看几眼。直到陈可善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才垂下眼眸。回味那几眼的余韵。就在他品尝着心中小小悸动的时候，有人说话了。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欸。」
顿了一下，范周歌转头看向声源，像要确定那句话到底是不是易向涵说的。
只见易向涵好整以暇地放下了手中的自动笔，闲适地以双手托腮，说道：「你很喜欢她吧。」
「你说谁？」
「陈可善啊。你喜欢陈可善，瞎子都看得出来。」易向涵勾着嘴角，看到范周歌脸色微变，她觉得很好玩。「骗你的哈哈哈！瞎子看不出来，但是我发现了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他喜欢陈可善不关易向涵的事，他一点也不想跟她扯上关系；他现在会和易向涵一块在图书馆，只是卖陈可善面子而已。他低下头翻着书，闪躲易向涵的话题；有些事根本不需要和莫名其妙的人说，尤其不需要和易向涵说。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哦。你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读进任何一个字，一直都是同一页哦。」
他哼了声，「你干嘛注意我？还是这是你的手段，想要让我注意到你吗？」
「哈哈，少臭美了。不是我要注意你，而是你的视线太灼烈了，我想要忽视都很困难。」易向涵起身，为了在保持安静的图书馆好好地和范周歌说话，她移步走向他；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她动作慵懒地单手支着下巴，由下往上的视线盯住了范周歌。
她露出了然於心，又像是怜悯的笑。
「你用不着变成刺蝟，我又不会跟你抢陈可善，用不着露出要把我杀掉的眼神；你知道自己的眼神很炽人吗？我若不是易向涵，搞不好会以为你那是什麽热情的『爱视线』呢。」
他最讨厌拐弯抹角的人了，尤其易向涵一副心机深重的样子；他真不知道陈可善的择友眼光怎麽会那麽差！易向涵在陈可善面前的样子和现在完全不同！
聪明的范周歌因此笃定易向涵是双面人。
「你到底想说什麽？有话直说。」他蹙起浓眉，胃里翻涌的酸液让他想吐，看到易向涵就觉得恶心。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让陈可善注意到你，你会对我好一点吗？」她像是温和无害地提出一个良善的要求，却附加了但书。「也不用对我太好，只要收起一点忌妒我的视线。」
「我用不着你帮，我可以完成自己的进度，用不着你插手；事实上，你只要滚远一点就够了──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但你若对陈可善有什麽不好的举动，我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对於易向涵那有着双面态度的性格，范周歌早早起了警戒，以威胁的语气说道。
范周歌站起来，左手支着桌面，企图以自己高大的气势来压过易向涵；想藉此让她知道要退缩，不要再接近陈可善。但是面对神情狠戾、毅然决然只想保卫陈可善的范周歌，易向涵呵呵笑，一脸乐在其中地说：「唉呀，我好怕哦。」
而陈可善去完洗手间回来时所看到的一幕，就是易向涵仰着脸的正面、范周歌半弯着的背影，从她的视线看过去，两个人像是在接吻的样子。陈可善不敢往前，就怕打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