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我滚下床。
「小贝，你醒了吗？」语瑶的声音，好像是刚睡着被惊醒。
「啊好痛啊……我的屁股。语瑶，怎麽不开灯？好暗啊！」
「小贝……这……」
「啊！」
「发生了什麽事情？」门口传来裴允佑和蓝秉桓的声音。
「呃，我把全部都告诉她了。」
「胡贝臻，你先听我说，医生说像你这样的状况很多到後来都有好转，所以你也会好起来……」裴允佑的声音从我右边传来。
「我请医生过来看看贝臻姊姊！」
「啊……我什麽也看不到！眼前一片黑！一片潶！就跟、就跟旧校舍的时候一样！啊！水滴水滴的声音，水龙头！水龙头！好黑！」随手拿着摸得到的枕头乱丢，我开始疯狂乱叫。
「小贝你冷静啊，要不要喝点水？」
「我不要喝水！」我推开语瑶碰的一声，她好像跌坐在上，杯子也跟着被摔在地上，我只听得到清脆的声音。
「啊！好痛！」
「你没事吧？」
「医生来了。」
「你走开，治不好我就走开。」我推开医生。
「小贝你不要这样，要给医生看你的状况才有办法啊！」两位护士压住我的手，不让我有任何动作。医生两手撑大我双眼，我极力想反抗，而且什麽也没看到。
「像她这样的病患，一时之间突然失去视力，情绪会很容易失控，希望家属能够多多体谅她，也要帮助她重拾信心，克服内心的障碍，才有恢复的可能。」
「已经晚了，你们先回去吧！今晚我会在这陪她。」病房安静好一会儿，我也冷静了些。「小贝，我和蓝秉桓明天会再来看你。」我不吭声，他们和裴允佑讲了几句话後，便离开病房。我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後，翻过身子不愿与正坐在我床边裴允佑对看。
咦，不对，看什麽？我瞎了，忘啦？
「真的很对不起。」我不吭声，「如果……我说如果，你最後没恢复视力，我会对你负责。」
「负责？」我从床上跳起来，强忍着受伤的大腿，「请问一下，你要怎麽负责？难道割你的眼睛给我？不对，医生说我是因为伤到脑部才失明的，你要把你那颗尊贵的大脑给我吗？」
裴允佑没说话，我跌坐在病床上，「你怎麽跟你家人交代我的行踪？」
「说你出了车祸……」
「瞎掰功力倒是很好嘛！怎麽不乾脆说是被女友打到快失明？」
他依旧不吭声，「我只拜托你一件事，拜托，不让要我的家人知道这件事。」
「我真的很抱歉。」
「闭嘴。」
「嗯……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楼下的便利商店买点东西。」
听到门关的声音，我躺在病床上，不自觉掉下眼泪。
如果过了医生所说的四十八小时後，我还是没有恢复视力该怎麽办？我该如何面对他们？我不但没办法成为家中的支柱，反倒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我才十八岁……要我怎麽活下去？
一想到这，我又开始胡乱丢东西，枕头棉被通通被我乱丢不知上哪。我发狂式的乱吼乱叫，我一挥手，铁杯什麽的之类的东西摔落在地，铿鏮一连串恼人的声音，我的头又开始剧烈疼痛。
碰──翻身又摔在地上，我无力爬起，只能放声大哭。
哭声中，听到开门的声音，好几个脚步声，「这位病患，你要好好休息，才有可能恢复视力啊！」
「把她扶到病床上去！」
「护士小姐，发生什麽事了？」众多声音中，我听到了裴允佑的声音。
「经过病房外听到这位病患的哭声，所以就进来查看。」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麻烦请不要让病患离开你的视线范围，她现在的精神状况相当不稳定。」
「好的，我知道了。真的很谢谢你们！」几个脚步声越走越远，现在病房里应该只剩我和他两个人。我实在不想与他共处一室，即便我根本看不到他，但想把他当成空气看待，也不可能。
「你刚刚在哭吗？」我背对着他侧躺病床。
「我楼下的便利商店买了烤地瓜，刚烤好，还正热的，你要不要嚐嚐？」我听到他走路的声音，拉了张椅子到病床的另一侧，正面向着我的那侧。他离我很近，我也闻到地瓜味。
「刚才医院送来的晚餐你都没吃，吃几口地瓜吧？」
「不要。」
「要恢复视力就要有体力。」
「如果过了两天，我的视力都没有恢复的话，我也不打算活了。」
「不会的，你一定可以恢复视力，我会陪在你身边。」
「我不需要你陪我。再说，这整件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用说什麽负不负责。」
「将来一切关於你的事，我都管定了。」
隔天早上医生和几个护士又来到病房，医生对着我的眼睛做好几道检查，但我完全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只感觉他又像昨天般撑大我的双眼。
大腿的伤有比昨天还要好了些，可以不需人搀扶也能行走。头疼也不像昨天般剧烈，腹部已经可以勉强做几下仰卧起坐，医生说我这进度恢复神速，不同常人。
但视力却没有半点起色。
昨晚睡前，医生给我打了支镇定剂吧，今天心情起伏也不较昨天激烈，或许因为药效副作用，一整天身子懒洋洋，不停地昏睡。
「你不用去上课？」
「外面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没理会我，也不知道哪来借了轮椅。外头阳光暖活，我感受到阳光洒在我的肌肤上，但不剧烈。大概是因为外头的好天气，离开了病房後，心情突然变的舒坦些。
「有云吗？」
「一点。」
「阳光刺眼吗？」
「还好。」
「你和曹斐婷究竟是什麽关系？」
「……」
「男女朋友？」
「……」
「不管怎样，谢谢你来救我。」
「对……」还没等裴允佑说完，我马上插上嘴，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说什麽，「我要的不是对不起，而是加油……」
「回病房吧！」
大约在中午的时候，护士把餐点送进了病房内。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什麽东西，一个好像是稀饭还什麽的，还有个喝不出味道的汤。
整个下午就待在病房里，偶尔医生来看看我，除了我的眼睛，其他都有转好。我俩人待在病房里，半句话也没讲，整个病房里，安静得不得了。
我都快被这诡谲的气氛搞得心痒痒，但我却也说不出什麽话来。
老实讲，我真的没有很气裴允佑，因为就像我之前跟他说的，这一切跟他根本无关！只能算他倒楣，和曹斐婷扯上边，不过这几天没去学校，曹女那帮人应该做梦都会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