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跟在姚祧身後抱着物理作业回教室的时候,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在大家探究的目光里,他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麽。可等发完作业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第一排姚祧身上自己的运动服,才恍然了解到自己摆了个多大的乌龙。
晚自习叶晨一直坐立不安,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把衣服要回来。就这麽走过去会不会太乍眼,同学也许原本不知道姚祧身上衣服是谁的,顶多是猜测。他这样主动过去,大家不就都知道了麽。
姚祧大班长还真坐得住,也不嫌热,仿佛完全忘记了身上穿的什麽,稳稳当当的看书,连头也没回一次。
距离放学还有五分钟,同学们都已经有点踏不下心,教室里像只马蜂窝一般的隐隐的骚动。班长姚祧也没有像平时一样维持秩序,任凭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叶晨看了看表,开始想着找一个怎样的机会去把外套要回来才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铃声突然响起,心脏在胸膛里抖了一下。
叶晨装模作样的在草稿本上又默写了一遍物理公式,才慢悠悠的开始把笔收回铅笔盒。
第一排的那个身影动作也很慢,似乎在等着同学们离开。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除了有几个提早收拾好书包的已经踩着铃声冲出门去,其他人的动作都格外的拖沓。
一边的人等着看戏,一边的人等着清场。终於有人耐不住,拎着书包就出了教室,只留下一抹黑色的波浪在叶晨的视网膜角落。
姚祧一离开现场,立马有人凑到翻着抽屉里的书本,似乎无法决定带什麽书回家看的叶晨的桌边,「喂,你小子跟冰疙瘩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叶晨装傻。
「当我们是瞎子噢,姚祧身上穿的外套,我怎麽看都像你小子的。」
「就是啊,叶晨,你外套呢?我记得你早上来的时候可是有穿啊。」有人在旁边举报。
叶晨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能沈默的勾起书包,丢下被身体撞到乒乓乱响的桌椅和起哄架秧的哥们儿灰溜溜的跑了。
他自认为和姚祧没有什麽,但这回是跳到学校门口的喷水池里也洗不清了。叶晨感到有点憋屈,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麽,却无法压抑心中闯了大祸,害怕被抓到,那种心惊胆战的惶恐。
下楼的时候迎面碰上灭绝,叶晨被叫过去的时候,还在提心吊胆。可灭绝只是肯定了他前段时间飞速的进步,对他最近成绩进入平台期进行了安慰和鼓励,还提到让他多和好学生交流,从他们身上多吸取点学习经验,诸如此类。等灭绝终於嘱咐完了,叶晨走出教学楼,在夜风里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书包压在汗湿的後背,迎面来的冷风把叶晨吹个通透。今年的秋天很短,几乎三伏天才刚过去没多久,冬天就要来了的感觉。
叶晨从车棚推了自行车出来,就看到200在路边停着。叶晨犹豫了一下,看看周围没有认识的同学,便走了过去。外套还是得要回来,这麽骑回家,非得吹感冒不可。
车窗摇了下来,姚祧双手搭在车玻璃上,淡淡的微笑着,「上车吧。」
叶晨还想推辞,司机已经下了车,把他的自行车接过去塞进後车厢。
关上车门,隔绝了冷风,车内温暖的空气让叶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姚祧还披着他的外套,两只手缩在长长的袖子里,托在绯红的脸颊边,笑得像只吃饱睡足的猫咪。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叶晨刚出院的时候,只不过他们没有再次做成同桌。叶晨几乎不再去打球,依照灭绝的嘱咐,一门心思跟着姚祧这个好学生学习读书的经验。终於,在又一个月之後,坐进了甲组末位。
叶晨领了成绩报告单回家,心情格外的亢奋。重点班的甲组,年级的前二十名,考四中那样的重点高中一般都没有问题。他终於有了跟母亲谈判的条件,依依回家的日子,应该屈指可数了。
「什麽事情那麽开心?」姚祧也发现了叶晨的不同寻常。
「我妹妹要回来了。」叶晨太过兴奋,并没有察觉姚祧的表情有什麽不对,还兴致勃勃地解释:「之前我妈怕她耽误我学习,让她住到朋友家去了。说要等我有考上四中的实力才会把她接回来。」
「那个不男不女的朋友?」
「你见过麦子?」
「嗯,你住院的时候见过一次。」
「呵呵,麦子的确有点儿像男孩子。她跟依依从小关系就很好,还是同班同学。」
「那你现在就不怕依依会耽误你学习麽?」姚祧问。
叶晨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会。不是还有你呢麽?」
姚祧沈默了片刻,声音冷冷得问:「这就是你要跟我一起念书的理由?」
「啊?」叶晨不知道为什麽姚祧大小姐又变了脸,二话不说,把他连人带书包丢下了车,关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