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学时我的眼圈泛着青紫,我必须极尽所有的专注力才能好好地控制住脚踏车,不让自己摇摇晃晃最後栽个大跟头。唐唐看了直问我昨晚到底做了甚麽今天才能那麽像只活死人,我一分神想瞪她就差点握不住龙头,只能弱势地被嘲笑了一路。
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想上床睡个好觉时异样感偏偏又攻上心头,像蚁咬一样麻痒痒地折腾了我身心一整夜,烦死人了。
远远走向座位时我就看到温煦,他总是很早到校,然後戴着他的眼镜扶着他的下巴念着他的书。
异样感在温煦出现时总是特别喧嚣,而这种喧嚣弄得我特别烦躁,且这种烦躁直接导致了我睡不好,又间接产生了我今日的活死人样貌,於是我上前喊了他一句早啊活死人大师,尔後迅速转身坐好假装没听到他喃喃骂着神经病啊陈曦曦。
我的确挺神经病,为了找不到目的与方向的异样感庸人自扰。
当我正抱着书包唾弃自己时,温煦突然在我身後陈曦曦陈曦曦地叫了几声,我捏了捏拳头,把手伸进了书包。
「我知道我知道,」我掏出了钱包,转过身把几个铜板一张纸钞放上他的桌子:「三包面纸二十块,再加上绷带药膏,一百五十块吧。」
温煦似乎没反应过来,他盯着桌上的新台币长达十数秒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纸袋:「陈曦曦,早餐。」
我当下是又震惊又纠结,震惊的是温煦居然没赖帐,纠结的是我干嘛白白把一百五十块就这麽双手奉上了。
「谢谢你的早餐啊,」我腆着脸拿过纸袋,故作大方地说:「钱你就留着吧。」
呜呜呜,我的一百五十块。
「等一下,」温煦叫住正想转身的我:「你手上的绷带呢?」
「早上拆掉了。」我对他挥挥左手,毕竟只是小割伤,包得像骨折一样也太装模作样了。
「喏,」温煦皱着眉从口袋里拿出几个OK绷:「贴上。」
我哦了声接过,一转身坐回位子就看见高熙哲冲着我暧昧地笑,一双小眼睛贼溜溜地闪着八卦的光芒。
「陈曦曦~~~」他边拖着尾音边往我前面的位子坐下,反身面对我低声地窃笑:「温煦甚麽时候开始给你带早餐了?还有OK绷?」
「你如果忌妒了就找温煦撒撒娇讨讨抱,」我搓着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有啊,早餐是我刚刚给钱让他帮我买的,OK绷是他难得发挥了友爱同学的精神。」
对,我扯了个谎,唬烂这门博大精深的学问我可是苦练多年,随口都能说得怡然自得合情合理。
高熙哲带着「鬼才信你」的表情点了点头,我不理他,撕开纸袋吃起早餐来,那是一个三明治,燻鸡肉和蔬菜把土司塞得毫无空隙,看来是自制的。
「欸,高熙哲,」我低声叫了句,从三明治中挑出几块青绿色的片状物,推到他面前:「要不要吃小黄瓜?」
「我又不是河童,」高熙哲一脸不以为然:「陈曦曦你挑食的行为是不对的。」
我连忙嘘了他一声,怕被後座的温煦听见。吃了别人的东西又不知好歹地嫌弃,我的厚脸皮还不至於呀。
我挑起绿色薄片放进嘴里,小黄瓜特有的鲜腥冲进了鼻腔,好恶心。
我们的对话似乎还是传进了温煦的耳朵,因为接下来一星期的早餐纸袋中,都没有再出现过小黄瓜。
还满贴心的嘛。我对着最後一天的早餐蛋饼微笑,也不知道是为了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