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出游的那些天并没有发生什麽改变，我也没把心思放在它身上，或许是因为韩亦翔也在，或许只是我太心虚。
当晚我们在风纪家的别墅烤肉，依柔和其他人在中庭玩仙女棒，把烤肉这件事丢给我和韩亦翔。
「说实在的，我还期待着能和你在这种灯光美气氛佳的场合旧情复燃。」他说，把烤肉串递给我，「开玩笑的，你别多想。」
我本来是动摇的，但下一秒只是狠狠挥掉他的手，食物就这样浪费了我还有点可惜，「我也期待着。」
「开玩笑的。」我冷冷地说，然後抢过他手上喝了一半的雪碧就离开烤肉区。
其实我知道自己声音是颤抖着的，知道脸上的表情肯定是不冷静的，可是我必须得尝试。
走到依柔身边时我已经喝完了手上的雪碧，蹲在她脚边时顺便把罐子给压扁，「依柔，我想先回去。」我说，没有迎向女生的目光。
「啥？小姐，你才刚来欸！别扫兴好不好……」依柔说，後面还问我怎麽不帮她拿甜不辣。
我使了她一记白眼，「自己烤自己的啦！」
「依柔，我想回去……」郭仲硕话还没说完，依柔劈头就一阵骂，「回什麽回？你们两个怎麽都这样子！至少待一晚嘛！」
「……我只是想回屋里拿酒。」郭仲硕对於女朋友的话感到不解，睁大眼睛向我求救，只不过我很可恶地无视了。
「喔……」依柔马上像是做错事一般敛下眼，不敢再说什麽。
郭仲硕像是在和依柔赌气，转身就走。
要不是我搞坏依柔的心情，她也不会凶郭仲硕，感觉有些愧疚，我赶紧说，「我去帮他拿。」还给了女生一抹笑容。
追上郭仲硕时，他正好要关上大门，「等等！」
门被人拉住，没再往前要关上，我这才推开对男生说谢谢。
然後我们肩并着肩一路沉默着走到厨房，郭仲硕把冰箱打开之後拿了几瓶啤酒放在地上，「你还没成年吧？喝什麽酒？」我问，走到他身边把啤酒拿起。
「是还没成年啊，可是难得有机会当然要喝一下罗。」他耸耸肩，说得好理所当然。
「懒得管你。」我回答他，反正依柔会阻止他乱来。
他哼笑，拉着我的衣袖站起身，我被他这一拉有些失去了平衡，「学姐不打算做些什麽吗？」
我迎向他的目光，不懂他的意思，「跟学长的事情啊，上次都跟你说那麽多了，你还是想逆来顺受，不重归於好吗？」
沉默良久，我还是什麽都没说就抱着啤酒走了出去，郭仲硕也没在说话，静静地跟在我後头。
回到院子後，阿关他们接过我和郭仲硕手上的瓶罐，留了一瓶在我手上，剩下的则分发给其他人。
「学测结束罗！」男生嘻嘻哈哈喊着，还使劲去摇瓶身再拉开扣环，喷得韩亦翔满脸都是啤酒。
啤酒和泡沫浸湿了他的衬衫领口，他接了句脏话就用袖子抹掉脸上残留的液体，顺手抢过风纪手上的啤酒就开始追着阿关在院子跑来跑去。
被这欢乐的气氛所影响，我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就连他注视着我时也忘记要板起脸。
举杯庆祝学测的结束以後，该醉的也都醉了，几个人回房去睡，几个人则乾脆地睡在草地了。
一直以为韩亦翔没有喝酒的习惯，今天倒是喝了不少，但也看不出是不是已经醉了。
我坐在楼梯上，看着他朝我走来，或许是怕自己喝了酒走路会摇摇晃晃的，我没有移动的意思。
只是静静地，等到他坐到我的身边，等到他打破夜晚的沉默。
在没有光害的山区，星星格外耀眼明亮，月光洒落在他身上，让我看清了他的侧脸。
「韩亦翔……」我轻唤着他的名字，还来不及接下去就被他给应声打断。
「我毕业後就不会在台湾了。」他说，没有迎向我错愕的眼神，「我爸让我跟他公司的经理去一趟日本，当作接手他事业前的学习。」
「顺利的话，可能乾脆在日本就读大学，我爸认识东京大学的校长，所以应该有办法让我去念，再不然就先读语言学校吧。」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我都清清楚楚听进去了，却还是理不出个所以然。
「我暂时不会告诉大家这消息，允希能保密吗？」他终於看向我，这次却换我避开了眼神。
「不能！」我猛地站起身，「为什麽要告诉我？你乾脆只瞒着我就好啊！」
「我想问你……我们再交往好不好？」他似乎早已知道我会有这种反应，语气还是一样平静。
「不好！」我大吼，声音之大却还是没吵醒其他人，「我本来还想把郭仲硕的话听进去，遵循自己心里的声音的！」
「想要告诉你我还喜欢着你之类的话，但是现在──」泪水在我脸上肆无忌惮地纵横着，「我没打算说了。」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我说。
「好。」男生站起身，伸手用姆指擦拭掉我脸上的泪，「这样我也没有留恋了。」
抬起我的下巴，他努力给了我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我看着虽然难过，却也用同样的表情结束了我们的所有情感。
今夜的景色如此美丽，我却让它成了回忆中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