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坐在手术房外的椅子上,她双手抱着头,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秘书去处理外头记者的问题,因此手术室外只有她一个人。
刚才护士小姐过来请她填资料,可笑的是,她发现自己对於上面所询问的病人资讯她都不知道。见状,护士小姐只好问她妈妈什麽时候要来。
「她死了。」
闻言,护士小姐尴尬的看了她一眼,并说了声抱歉,接着匆匆离去。
她其实不是刻意要让护士小姐有罪恶感,只是她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解释为什麽她的母亲,不管等多久,都不会出现的事实。
由指间的缝隙朝手术房看去,距离她来到这里时和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但是手术房上方的红灯依旧是亮的。
其实她宁可灯继续亮着。
因为假如灯熄了,医生走出来时所说的是她不想要听到的噩耗,她想她真的会彻底崩溃。
她发现,即使她再怎麽不喜欢父亲,她也不想要失去他。
她还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情,需要得到答案。
还有太多来自家人的关爱,需要从他那里得到……
外头的大雨似乎越下越大,雨水拍打着窗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在她耳里听来,更是格外的刺耳的噪音。
忽然,一道蓝色的闪光将黑色的夜空劈成两半,她反射性的摀住双耳、闭上眼睛,身体僵硬的等待那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隆!
巨大的声响穿破了她的耳膜,身子则反射性的一震。
她咬着下唇,试图忽略脑中凌乱的思绪,但却反而让她清楚的感受到内心的恐惧。她双手抱着头,想要停止身子的颤抖,却徒劳无功。
顿时,她好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一个人。
只要一个就好。
她手伸进外套口袋,并拿出手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麽,但是手却不受控制的点下那个人的名字,按下拨出的键。
电话中传出嘟嘟嘟的声音,但是响了许久,却依旧没有人接起。
──拜托接起来。
「喂。」电话另一端传出柳尚源好听的嗓音。
他的背景有些吵杂,不时的传出人群的对话声,东西碰撞着地面的声响,以及广播的声音。
「嘉静?」见她没有应声,柳尚源的声音中多了些纳闷和担心。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你在哪里?」
「我在机场。」他的声音不是很清楚,「这礼拜六是我爷爷七十六岁生日,我姑姑和姑丈帮他办了一个寿宴,所以我们等一下八点的班机要飞首尔。」
她咬着下唇,压抑住自己想要哭的心情。
「你怎麽了。」感觉到她的异状,他语气瞬间变得正经许多,问道,「你现在人在哪里。」
「沅野医院。」她深呼吸,声音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我爸病倒了,现在在手术房,我……很害怕。」
柳尚源沉默了几秒,并说道,「等我。」
在他挂掉电话之後,她感觉比刚才安心了一些。她双手摀着耳朵,手肘撑着膝盖,并阖上眼睛,让自己遗忘周围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模糊的意识中,似乎听到奔跑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然而,她却全身无力,完全没有办法抬起头来。
「嘉静。」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嘉静!」
她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并有些吃力的微微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柳尚源焦急的脸蛋。
他棕色的短发微湿,雨水沿着他俊秀的脸庞滑落至地板上。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外套,被大雨淋湿的部分则呈现了深灰色。从他大口喘气的模样来看,他似乎是用尽了全力跑来的。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你还好吗?」
她没有回应,只是一把将他抱住,就像在汪洋大海中抓紧浮木一样,紧紧的抱住他。对她而言,他现在的出现就像是浮木,是一种依靠。
一个她一直以来都缺乏的东西。
「……」柳尚源先是一愣,接着轻拍了拍她的背,温柔道,「没事的。你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真的很害怕。」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明明一直以来就很讨厌他,可是一想到他可能真的会离我而去,我居然害怕得要死。我真的希望他能够没事,就算他是一个失职的爸爸也没关系……」
「他会没事的。」柳尚源将她拉离自己,并握住她的手,两眼认真的看着她,说道,「袁嘉静,你爸会没事的,相信我。」
看着他眸中的真挚,她点头。
倏地,写着手术中的红灯熄掉,手术房的门并接着打开,一位身穿蓝色的医生走了出来。见状,她的心脏几乎要停了。
「袁政先生的家属?」
「在这里!」她连忙起身。
「手术很成功,等麻醉退了之後就会转到普通病房。」
顿时,她感觉到心中的石头终於被提起。
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则不受控制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