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直射我眼睛，那刺眼的光芒逼得我翻身躲避，但意识却是愈渐清晰。头有一点痛，眼睛也不太舒服。耳边传来了闷闷的震动声，应该是阿质的手机响了。我没有睁开眼，过了几秒果然感受到阿质起身，接着接起电话。
「了解，辛苦你了。」他简短的回覆後便把手机放回原位。
我身上的衣服完好无缺，证实我们昨晚的确什麽也没有做，除了激烈的拥吻之外，我和他之间没发生更多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让他的慾望燃烧，但是当他推开我的时候似乎是用了很大的意志力，他不再那麽冷静的表情泄漏了他的情绪。如果真的是，那我不知道他为什麽要忍耐，他当然也没有告诉我，他只是默默的起身走至浴室，没有跟我说话。
而我也只是倒在床上，维持他离开时的姿势，似乎没有任何动力让我起身或做些什麽，只是愣在原位发呆，直到他边擦拭着湿透的发走出浴室。他身上只有裤子，上身赤裸着，皮肤上还残留着方才冲澡的水滴。
「去洗个澡吧。」他对我露出一贯的温柔笑容，恍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当脑中浮现答案时我对自己感到讶异。
「怎麽……停下了？」我坐起身，没听他的话，而是望着正穿上衣服的他，这麽问着。
「你……希望我继续吗？」他的神情有些复杂，而听见他的话，我想我脸上的表情应该也很复杂吧。就像他所问的，我希望他继续下去吗？我也不确定，不确定自己的心态以及所想要的是什麽。
他轻叹了一口气，在我身旁坐下，将僵硬的我轻柔地拥入怀中：「我只是觉得你还没准备好，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他温柔的说着。
我准备好了吗？我不知道，只是认为他想要我就该给，也能给。为什麽如此奋不顾身呢？是因为他即将离开我身边吗？是害怕有一段时间会见不到他，怕自己想念，所以想好好记下他的气息吗？明明给了自己这麽多个答案选择，却似乎没有一个是正确的。到底……是为什麽？
「阿质，」在脑袋还未厘清前，嘴先替我行动了。我听见自己用稍嫌虚弱的声音说着：「如果我说自己准备好了，你会开心吗？」阿质似乎被我的话给吓到了，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其实我也被自己脑袋里的想法吓到了。
原来……我以为能用身体留下他吗？
我怎麽会有这麽……的想法呢？
我一点也不了解自己怎麽会这样想，这样不仅仅让自己变得……没有价值，似乎也把阿质看成了下流的人了。更何况，理智的我是知道的，阿质不会留下，我也不会让他留下，为了留在我身边而抛下妻子与孩子，对他的妻儿来说太不公平了。纵使……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个不公平。
「小希，」他的语气有些沉重：「对不起，关於无法给你安全感，我真的很抱歉，真的，但……不要把自己想成那样的人，我不会用那样的眼光看你的，你在我心中……是纯洁无污的。」他又轻叹了一口气，拥着我的力道又大了些：「我只是不想让你在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献出女孩最宝贵的……嗯。」他说得有点尴尬，令我忍不住莞尔。
而他望着笑着的我，看着看着，喜悦也默默染上他的嘴角，他勾起了唇角，弯成一抹好看的弧度。
「小希，多笑比较好，笑容比较适合你。」这句温柔的话让我想起允杰所说得话以及他指尖的温度，我以为当他在我脸颊上堆起了笑容，我们之间似乎就亲近了点，但尔後判若两人的冷漠却又让我不解。他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
应该说，往後阿质不在的时候，我要跟怎麽样的人相处？
「阿质，可以……多跟我说说允杰吗？」我望向阿质的双眼，没忽略他听见我这句话时有些改变的神情，不过下一秒他随即恢复正常，开口：「允杰吗……是重义气的朋友，应该说我们之间的羁绊很深，虽然在外头他似乎有自己的交友圈，不过始终没离开我身边。」我仔细聆听着，从阿质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友谊。
「他曾经在我爸临死前对着我爸发誓，无论如何一定会在我身边帮助我。允杰曾说过如果不是我爸，他现在不可能活着，所以为了报答我爸的恩情，他会代替死去的他陪伴我。」
「你爸……走了吗？」我握紧他不知不觉和我牵在一起的手，这麽问道。
「嗯，发生了一些意外。」我能从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感觉到，他对於父亲的事情并不愿多说些什麽，於是我没有追问，只是如同他、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接着便转移了话题。不为什麽，我想我该习惯，关於杜璨质这个男人会有很多不愿亦或不能让我知道得过去。
「希望能和允杰好好相处。」我微笑，希望表现出来的乐观能让他放心离去，也希望自己能放心。
「嗯，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能自在的生活。」也许他说这句的用意和我一样，但在他炙热的眼神望着我时，我和他的那些话在我心中，与其说是给对方的鼓励，倒不如说是彼此自欺欺人的骗局。
我们似乎都是希望隐瞒过对方，但明明连自己也没被骗过，却蒙蔽自己的双眼，假装着那些鼓励都是真的。
後来我听他的话走进浴室泡了澡，水温是他调好的，还特地帮我洒上了玫瑰花瓣，那浓烈的气味，不知怎地让我有点悲伤。
「阿质，」天空被漆上了深蓝色，深蓝时分我躺在床上，喊住了要离开我房间的他：「陪我好吗？」我害怕明天一醒来就找不到他了，我想今晚他若是在我身边，明天要离开的时候我应该能够感觉到吧。至少能让我有点安全感，一个人的夜毕竟也有点太寂寞。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於微笑，打开了房门：「我换件舒适的衣服。」他离开後房内变得寂静，我彷佛能听见自己剧烈且狂热的心跳声。这样才是正常吧，又或者不正常。因为要和一个男人共度一晚而紧张又心动是正常的、对不该心动的有妇之夫心动，是不正常的吧。
我的胡思乱想没延续太久，他很快便回到房间。他换了一件绿色的T-Shirt以及棉质长裤，在我身旁躺下。他离我很近，温热得身子暖和了被窝，我们的气息彼此相互搅和着，将我的脸颊染得绯红。
他始终没开口，只是用灼热的黑眸紧紧望着我，而我也脑袋一片空白的回应着他的目光。
「小希，」我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被他的拥抱打断。他的力道有些重，喘息也沉重着：「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我瞪大了眼，瞬间的惊喜却在下一秒随即转变为低落。「……嗯。」我低声应道。
「你可以不相信没关系……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心乱的，我只是……嗯。」他没说下去，我不知道他想说什麽，也不想猜测。我相信他所说得，也许就是因为相信，因此那句喜欢存在的太过真实，真实的让复杂的思绪侵占我脑海。
「我相信你。」我想这麽说，但始终没说出口，只是悄悄汲取他颈间的温暖气息，用另一种自私的方式占有着他。
我闭着眼，在他怀里，思绪却不敢让睡意模糊。
除了他，我不曾这样被紧紧拥抱着。随着他的每个吸吐，有好几个刹那，我的胸口被幸福满满充斥着，然而下一秒随即被掏空，当我想起自己的幸福是他人的悲伤所堆积时。
「睡了吗？」他的低声开口吹散了沉默的空气，我轻摇了摇头。
「睡不着吗？」他柔声问，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注视着我，用手轻柔拨开了我额前的浏海。
算是吧。因为怕明天醒来不见你的踪影而不敢睡着，算是吗？我当然没把这句话告诉他，照旧默默放在心里。
「……快睡吧，明天得早起吃我做得早餐。」他对我温柔的笑了笑，那瞬间我有种鼻酸的感觉。大概是他所说的话吧。
又或者是他即将远走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