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祈洛希只能孤伶伶地吃早餐，默子悠在拚命拥抱着枕头赖床。
这种日子不是他想要的，但远离凡尘事务，让人安心。松弛神经，细思日後应走的路吧。
不过他静不下来，皆因路泉一而再，再而三来电，每隔一、两个小时便发一封短讯。从内容来看，路泉急了。
祈洛希有些感动，复又坐在沙发上，打开网路，继续阅读昨天看到一半的科技周刊文章《ＲＡＩ安全架构反思》。
一直以来，他都尽量忘记自己是ＡＩ的事实，努力扮演普通人的角色。他十分厌恶去路泽守医生那边作定期检查，自己会陷入昏迷，然後被医生不知做什麽手脚。有时候他会找藉口开溜，有时候也只能投降，抱着「人也要定期作身体检查，被机器看个精光」的想法遵从，再体认到自己是ＡＩ的事实。
ＲＡＩ是跟他相近的存在吧？他们过着什麽生活呢？
那些人形ＲＡＩ什麽时候会在大街上出现。
那些人形ＲＡＩ跟他有什麽不同。
唯有搞清楚一切，才能看到自己应走一条什麽道路。
过了正午，默子悠才打着呵欠出来吃早餐，祈洛希则关掉视窗，非常有贤妻味道地替默子悠冲了杯咖啡，然後问：「请问，如果机器旧了，你会买一部新的、有更多功能的、款式漂亮的，对吧？」
旧型ＡＩ与新型ＡＩ，按道理，大家都会挑选新型ＡＩ吧，新的总比旧的好……
默子悠举起银叉，问：「新货贵不贵？」
「呃？」
「我穷死啦，干嘛要买新货？旧的不够用吗？」
祈洛希抓头：「这……如果别人送给你新的，你要不要？」
「别人送的当然要啊，正如你为我准备的早餐，我怎可能不要。」默子悠笑着将蜜糖吐司一口放进嘴里，刻意用力嚼出蜜糖声，「当然还要看新货好不好用啊。如果旧货很够用，用不着丢，就拿新货去炒，炒个好价钱啊。」
「够用就行吗……」
这几句无心之言让祈洛希拓展了视野，侧头细想，好像如此。
他继续问：「那麽，新旧机器性能一样，外型差不多，你还是喜欢用新的，对吗？」
默子悠啧啧摇头：「我才没有那麽蠢！这得看旧东西怎麽样啊！像古代遗迹宝贝，越是旧，越是价值连城，当然是挑旧的好。」
从新旧机器扯到历史文物，祈洛希可真是大开眼界了。似是而非的言论，倒是让祈洛希露出这一天第一个笑颜。
「谢谢。我大概想太多，昨晚我一直想进化……」
「进化？你的哪儿需要进化了？」
祈洛希没有答腔，暗地打开笔记本，将早上查到的Unique邮箱地址封存起来。
这时，视窗上侧冒出鲜红色的感叹号，路泉又抛短讯过来了：
「你不回来，我乾脆饿死算了。」
祈洛希倒抽了口气，意识到这可能是谎言，路泉不似是这种人。但不回去亲眼瞧瞧，就无法证实这是谎言还是实话。
犹豫之际，又一封短讯弹到眼前：
「告诉我，你要跟我分手？」
祈洛希盯着这则留言整整3分钟，思考後的答案是关闭短讯，拍拍衣服，抹走手上的一堆汗渣。他的脸肯定白了，嘴唇肯定歪了，令默子悠收起嬉皮笑脸问他出了什麽事，他连连摇头否定，答不出话。
默子悠语重心长地教导：「是不是清遥哀求你回家了？唉！你喜欢他，舍不得他就回去跟他讲清楚嘛，你以为呆在我这里就可以无限集气，令他举手投降？不不，这样子他更有藉口不要你，另找新欢啊。你认真想想，你不也是趁着小南离家出走的时候勾搭上清遥吗？现在你离家出走，清遥不就……」
一段话惹得祈洛希气愤地走进房间，上锁了。
过了一个半小时，默子悠挺着还未完成消化工程的肚子跟老同事外出吃午餐了。祈洛希悄声推开房门，重获一个人的闲静。他半垂下眼睑，去厨房泡了杯绿茶，含着杯缘慢慢吸啜，一团白烟扑到脸上，热呼呼的，蒸得他眼眉都软下来。
腹部也变得热呼呼的，他抖擞精神，继续打开网路。这回他搜索的关键字不再是ＲＡＩ，先输入「ＡＩ进化」，再找寻「evol_ai」，各方资料排山倒海地涌至，他定了定神，先从最近期的网页阅读。
快速看了四、五篇，角落又闪出短讯提示。
祈洛希刻意不看，现在他想专心志致地看更多ＡＩ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