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校园的某个凉椅上,静静的听着操场的雨声。
我很习惯这种气氛,也特别喜欢待在这条走廊上,尤其是下雨天。
当所有要从北栋去南栋或者从南栋去北栋大楼的学生们因为不能直接从操场穿越,所以只能全都挤到这条走廊上时,这里便会卸掉以往的静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侪间聊天打闹的闲聊声。
但是我像是可以过滤掉那种吵杂一般,将它们全都变成了不起眼的衬花,死命地要它们衬托出雨中的热闹感。
「你知道吗!」坐在我一旁的少女正滔滔不绝的讲个不停。
当然,她前面说的那些全被我一字不漏地无视了,反正没准又是一些消息来源不准确又没头没尾的八卦。
「知道什麽?」也许是现在我正闲着,又或者是我在前面几句不小心捕捉到了"张子铭"三个字,才勉强挑起了我的好奇心。
「他交女朋友了。」语毕,我突然有种在搭乘自由落体的错觉,那种心像是被悬吊在空中,却又没由来的掉到了地上的感觉。
「蛤!」我撑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位戴着复古圆框眼镜的短发女孩。
「你...干嘛那麽惊讶啊!明明之前听到什麽惊为天人的八卦时,你都不动深色的啊!难道你对八班的陈柏豪感兴趣喔?」她挑眉望向我,似乎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丝八卦的气息。
「陈柏豪?他谁啊?」我皱紧眉头的问,不是再说张子铭吗?
「原来你完全没在听我说喔!」她撇嘴说道,似乎没发现一直以来和她说话的时候我都在放空。
因为她总是拉哩拉杂的说个没完,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的止不住,所以从来没有我插嘴的余地,久而久之,我便也开始在她说话的时候恍神了。
其实没差,我只要不要一个人在学校走来走去,被人家看到就好了。
因为那样很丢脸。
「你重讲一次刚才那段。」我用着坚定且一如往常冷淡的语气说道。
「恩,这种说话的感觉才像是我认识的昱倩嘛。」她笑着说,「就是啊!我们班那个张子铭不是很孤僻吗?感觉连朋友都很少,阿然後他少数的好朋友,就那个陈柏豪拉,他交女朋友了。」
她似乎一字不漏地重复诉说着刚才那段话,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又没由来的松了口气。
为刚才心脏那诡异的漏拍感到放心。
总觉得她每次说话的时候都参杂太多不必要的废话了,听的很累。
「真的喔,那真是恭喜他了。」我回的相当敷衍,其实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平常的时候也许我会和她长篇大论的乱聊,或者给予更加丰富的情感变化。
但是今天我似乎没什麽心情,我觉得自己很奇怪,性格总是这样忽冷忽热,对着某些特定的事物执着後,累了,就会松散些,变得爱理不理的,不屑一顾。
除了对他的执着外,或许是因为我从未真正的靠近过他,又或着是因为他总像是隔了一光年那样的遥远,那样的摸不透,所以我才总是不停歇地想要试着靠近他,靠近那个明明近在咫尺,眼神却又飘向咫尺天涯的那个他。
该怎麽说呢?早在小学时,不!甚至更早一些,我就一直在注视着他了。
根据我妈的说法,我和他是在同一家妇产科出生的,生日也只差个三天,而且曾经就躺在隔壁床那麽近的距离。
但是到我有印象为止,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他年迈的阿嬷牵着他到我妈开的小吃店吃面时。
他有着圆不溜丢的黑色大眼,却有着一头像是柠檬一般金亮的炫发,在一群亚洲人之间格外受人注目。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基因奇蹟,才能够将他搞成那样,混也混的不乾净,黑眼和金发搭起来就像是街头那些小混混一样,即便他现在才五岁,即便他会在未来所待过的每所学校留下王子一般的称号。
「听说他的母亲是外国人。」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母亲是这样跟我说的,但是後面的话我一句也没有给它听进去,因为当时我只顾着凝望眼前的那个小外国人。
真是怪了,为什麽一个小孩的双眼能够看起来如此无神,能够让漆黑如墨的眼眸露出既锐利又冷漠,像长夜里的探照灯,如针一般紮进眼里的锐利。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时我听进去我妈所说的话会好些,或许我就能够从那不可靠的街访八卦当中,谋得一些他会如此特别的原因了。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相遇,在疑问还有疑问当中,只有我单方面的注视到他,但他丝毫没发现我的存在。
时间向後推移些,在神奇宝贝还有keroro的陪伴下,我顺利的升上了一年级。
正当我妈牵着我的小手走进那间教室时,我顿时张大了双眼。
那位店里的常客,那位小外国人就坐在教室的某一个位置!
我勾起嘴角一抹微笑,锁定了小外国人的正後方,一屁股坐了下来,一会故装悠闲的将目光移向其他地方,一会却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飘向他。
他真的好闪亮呀,我不自觉这麽想。
只是没想到老师这麽快就从一堆家长中间脱身,她任性的要求我们这群小毛头照号码坐好,真是自私到了几点。
我安耐不住性子,想在开学第一天就闹个革命,但是看在我妈正用着严厉的双眼在後方瞪着我的份上...我也只好就此作罢,到了教室的另一端,一个与他相隔最远的位置。
没想到命运的轮轴已经开始转动,我想...说不定从那一霎那开始,我们就注定背驰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