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他的办公室，用公共电话拨了总部的总机，准备跟总部『讨价还价』。
「仁爱疗养院您好，请直拨分机号码，或拨0由总机为您服务。」语音总机播放出无生命的甜美。
她拨了一组由20个数字组成的代码，电话转接到总部的总机。
「代码」机器声音说。
「Alison」她回答。
机器跑了一会儿，确认她的声纹。
「任务确认与否？」电话转接给某个任务确认的执事人员，听起来是个中年妇女，但几乎没有台湾国语腔调，卷舌也没有特别重，就是那种融入任何一个华语地区，却完全不会被听出口音的人。
「要求对谈。」她说。
「现在？」
「是。」
「你的左边有一间7-11，从旁边的巷子走进去，有一间旧公寓，门口有一棵小叶榄仁树，你开门进去拿起电话，自然有人跟你对谈。」
她挂上电话，她的位置因为公用电话被精确的确认了，当然用手机也是一样。
她依照指示走进去，公寓里面什麽都没有，四面白墙，没有窗户，一张会议桌，桌上一部旧式转盘电话，桌边有两张折叠椅。
她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拿起电话。
「喂！」
「Alison?」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男士的声音，浑厚有力，感觉他看得见她，以某种方式，虽然她看不出这里有什麽摄影装置，但就是有。
「是。」
「你要谈什麽？」
「我接受契约之後要做什麽？」
「将我们告诉你的资讯，用『载体』记录，然後『寄回』。」
这个所谓的『寄回』，是专用术语，包括重制载体资讯、编码、然後使用网路跳板寄回总部特定网域。
「他有什麽资讯？」
「有关国家安全的机密。」
「怎样的安全？」
「你不必知道。」
「他是间谍吗？」
「不是。」
「他是敌人吗？」
「不是。」
「那他是什麽？」
「财产。」
非常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他为什麽对总部来说是『财产』呢？
「我接这个任务，我有什麽好处？」
「他会负担你们家的家计。」
「但我会变成他的人！」
「Alison!你是『载体』，我不敢相信你会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你应该效忠的。」
「那你为什麽不叫你的女儿去卖身？」
那男人停了好一阵子。
「杨意隆获得了一个五十万的研究奖金，用来研究你弟弟这个案子，他会把你弟弟这次的医药费报在计画里面核销，但若是你不接受任务，我相信我可以砍掉他的奖金。」
「我不接受他的契约，他打赌输了，他会付钱。」
「你会因为这样拿人家的钱吗？」
他利用她的道德感，「你现在是在威胁我罗！」
「你也可以让事情变得愉快一些。」
她本来想也许她可以申请到一些补助，虽然那会比较慢，但现在若是总部非得她接这个任务，她也可能申请不到任何捐助。
「如果我拿到了任何一个资讯，我的身份因此暴露了，我和我家人会有危险吗？」
「不会，他没有危险性。」
「你是说，就算他知道他的资讯被我盗取了，那种资讯的内容，是不会影响到我的人身安全是吗？」
「对。」
「但若是他知道了，我就没有他的金援，总部会继续照顾我家人吗？」
「这是你的交换条件吗？」
「我要总部提供一楼的、功能完整的房舍给我妈妈和弟弟，一个月六万元的生活费，或是一个月三万元的生活费，但我弟弟所有的治疗和医疗由总部全权负责。」
「你呢？」
「我？」
「Alison！我从没跟这种探员谈判过。」男人的笑有点温馨，她觉得。
「我没关系，你也说没有危险不是吗？」
「我是这样说没错。」
「你有权责答应我吗？」
「我是总部最高的权责。」
「那总部最高的权责，有没有这种能力呢？」
他又笑了。「有。」
「那你是答应了吗？」
「是。」
「给我一种我能接受的担保。」
「等一下机器会播放20个数字组成的代码，请你记住。」
「才20个？」她故意这样说。
「对！你记住这组代码，明天你到……」他停了一下「抱歉，老了，记不住这些每天在换的银行，」又等了一下子「华南银行，会有你的名字的帐户，前16码是你的帐号，後四码是提款密码。里面有……」他又停了许久「我也不知道多少钱，但你失去他的金援之後，你每个月可以提领六万，当然，那是在确定你拿到我们需要的资讯以後才生效。」
「我怎麽知道到时候帐户会不会被冻结。」
「你不会知道。」
「那这种担保有用吗？」
「Alison!基本上『执行费』拨款是一次完成，你可以看到里面会有一直到你弟弟六十岁的生活费，抱歉，六十岁是高估他的生理状况，通常这种病不会那麽长寿。但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把所有钱领出，但那又有什麽用呢？你绝对汇不出去，还是得存进某家银行里，我们还是拿得到。所以这里面要是没有互信的基础，是行不通的。」
「那杨大夫的五十万？」
「还是会给他，他已经答应林杰飞，会帮你弟弟付这次的医药费，这个现状不会改变。」他补充「除非你不接这个任务」但这次听起来稍微没那麽强硬，也许不希望她再拿他女儿举例。
「这样说来总部挺大方的。」
「比较起你可能拿到的资讯，这点钱总部还付得起。」男人笑声很豪爽，也很亲切。
「你认识我父亲吗？」
他的笑止住了，「认识。」
「他还活着吗？」
「活着。」
「我有机会见到他吗？」
「没有。」
「你最後一次在哪里见过他？」
「荷兰。」
「多久之前？」
「不能告诉你。」
「他的任务非常危险？」
「对。」
「那为什麽当初总部不因为他涉险，帮助我们家。」
「因为他涉险，是为了还债。」
「还债？」
「对。」
「也就是他已经拿了足够的报酬，直到现在仍需要涉入危险到十八年都不能回家一次的任务？」
「不对。他已经还完债了，现在他是上瘾了，靠肾上腺素过日子，不想回来。」
「他自己选择不回来？」
「对。」
「可恶！」
「Alison！等你21岁，就会懂了。」
第二天，华南银行她的帐户果然开通，她非得接这个任务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