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墨漓家树洞走出来,白夭夭决定回到小屋休息会儿,刚走到前院,门铃响起。
只见祝融正双手插在裤子口袋,站在铁栏外往里望,“白夭夭,开门。”
他大模大样地喊,年轻而俊秀的脸孔在阳光下泛着嚣张得意。
白夭夭揉揉额头,隔着栏杆问:“你不在家好好复习功课,跑这儿来干吗?”
“你废话真多,找你自然有事!”他将下巴微微抬起,满脸不耐,“快点开门,死妖怪,少爷等你好几天了!”
有问题!白夭夭不动声色地想。
前些日,小道士知道血契的作用不大後收敛许多,怎麽这会儿又张狂起来?
“老师今个儿累,没精神给你补习,有问题明天说。”她摆摆手笑吟吟道,说完懒得再理他,转身往回走。
祝融眼中冒火,死妖怪,他恨恨想:以为不开门少爷就奈何不了你?也太小瞧人了!
他眯着眼左右看下,见四顾无人,双手在半空随意一挥,一条白焰从掌心哧溜蹿出,越过栏杆的缝隙,飞向前方。
微白的火焰在空气中几乎看不到颜色,少年得意的笑容在看到前方摇摇欲坠的身影陡然转过来时凝於脸上。
朵朵银芒勾勒出素雅的碎花,缠绕在女人肩上,腰间。
一张倾城绝色的脸毫无预警闯入他眼中,刹那间,似流云飘过蔚蓝的天际,微风掠过澄透的湖面,时光仿佛静止,只有那张薄怒而绝丽的容颜烙入眸底深处。
“小道士,你长点脑子好吧,别动不动就招来大火,被人当怪物抓走解剖很好玩吗?”
白夭夭十分生气,好不容易恢复的法力本就堪堪用於维持变形,根本无法抵抗这三昧真火,即便火势微弱。
祝融完全愣住,他收回火焰,疑惑问:“你是白夭夭?”
“你说呢?”白夭夭抿唇一笑,明媚的眸子弯成新月的弧度,灿如朝阳之光,色若春晓之花,波光流转间,撩人心魄。
祝融只觉得傍晚的阳光似乎很炽热,照得颊边发烫。
俊秀的脸上升起可疑的红晕,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冷嗤,“果真是妖怪,哼,一脸狐媚相。”
白夭夭见真火退却,心里松口气。
她若没被斛澜打伤,还能在这微弱的火焰下支撑半小时,可现在,恐怕片刻不到,就被烧成灰烬,前提是雪晶如意镯不能短期内开启二次保护功用。
想想也有些後怕,她之所以不畏惧血契,也不怕跟斛澜对着干,所倚仗的不过是法器——雪晶如意镯。
在这个时空,只要停留时限未到,雪晶如意镯有三次机会帮她抵挡攸关性命的伤害,若超过三次,她的下场就跟逾期未归一般,魂飞魄散。
当然,若提早回去,便没有多大事,只是……
即便有死亡的危险,她一定会留到最後那刻。
薄雾氤氲的桃花眼眯起,她垂下头,遮住眸中若有似无的坚持,低低笑:“小道士,人家是株桃花精,不是狐狸精,你怎麽可以动植物不分呐?这眼神该去眼科挂号吧!”
“你……”祝融握紧拳头,霍霍白焰升腾而起。
白夭夭见好就收,顶着这张脸,本就不想同他在太阳底下瞎扯许久,她走过去开门,笑吟吟道:“进屋说吧,急着找老师什麽事?”
她倚在门边侧着身子正同祝融说话,忽见前方路口,一对夫妇正从计程车中走下来,白夭夭猛然一惊,几乎是刹那,她果断将门锁起,扑到对面少年怀中。
祝融愣住,回过神,又急又怒,死命推她,“妖怪,你又想干吗?”
“有人来了,你说话注意点。”白夭夭小声道,“刚才的三昧真火,烧得我老命差点丢掉,现在全身无力,借靠下!”她说着将头埋在他胸膛,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祝融推拒的双手迟疑一下。
三昧真火这麽厉害?他犹豫不决,本想直接用这个收服她,可若是不小心弄出妖命来,让他从哪里再找只妖怪玩?
就这麽一下,身後忽然响起温和的声音,“小祝,你又来找老师?”
温瑞同妻子从计程车出来,远远就看到家门口立着一个少年,走近一看,原来是这些天找夭夭补课的学生祝融。
看到祝融,就想起夭夭,想到她一周未归,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担心,听妻子阿流说她打电话回来时,就想跟那丫头多交代几句,但又不知道怎麽开口,或许年纪越来越老,又或者太想苒苒,他们夫妻俩有时总把夭夭看成自己丫头,心里不免管得多点,但实际上,虽然处得不错,夭夭却总归不是苒苒,他们也怕说多了她烦,只好暗自担心。
温瑞摇摇头,压下满腹担忧,微笑看着前方还未转身的少年。
贴在胸口的头颅似一滞,接着往里埋得更深,温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布料灼烧他胸前的肌肤。
死妖怪,祝融脸一红,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
“伯伯好!”他僵直身子不敢转头,含含糊糊说,“我跟……嗯,随便逛逛走到这,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说着,他狼狈半拽半拖着怀中的女子,沿着铁栏往旁边走,远远地,传来爽朗而低沉的笑声。
“阿流,若是苒苒活着,她跟小煌的孩子也该这麽大吧!”
“会比祝融这孩子小些,不过,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风里隐约飘来这两句话,祝融和白夭夭一怔,随即不约而同推开对方。
“死妖精,少爷一世英名都被你败光了!”他气急败坏低吼,“遮什麽遮,温家夫妻又不知道顶着这张脸的你是白夭夭!”
“习惯嘛!”她满不在乎地微笑,“作为一只低调且努力想融入人群的妖,刚才的举动不过是条件反射。”
她离他很远,慢悠悠地走,明明是说笑,可语气中却带着莫名其妙的疏离和压抑,仿佛在掩盖些什麽。
“哼,妖怪!”祝融冷嗤,他快速往前走两步,忽而又退回,脱下外套,扔到白夭夭脸上,“你在这等着,我去叫计程车,不想叫人瞧见就裹成阿拉伯妇女!真麻烦!”
白夭夭用祝融的外套包住脸,躲躲藏藏上车,又躲躲藏藏到他家,心里忍不住哀叹:没有法术的日子真是好可怕啊好可怕!
坐到沙发上刚喝口水,祝融穿着拖鞋走过来,往沙发旁一坐,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眼皮抬都未抬一下,说:“去,倒杯水,少放点茶叶,我平时喝那种就行。”
谁想知道你平时喝什麽呀!白夭夭气得忍不住想笑。
她将脸扭向一边,装作未听到,要按往常,祝融肯定又会暴跳如雷,砰地拍几下桌子,闷着头自己倒水,可这次,她等了又等,他还是没有发作,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另一侧。
敌不动,我亦不动。
白夭夭只疑惑了几秒,就不再关心祝融的情绪问题。
安然地抿口水,窝在沙发深处,随手拿个抱枕抱在怀中,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看电视。
她有时想,祝融没事找事使唤她,大约是初次相遇时她表现得太好欺侮,於是,这个欺软怕硬的孩子才整日幻想怎样收了她。
性格决定命运!白夭夭忍不住对自己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