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舊街的愛情 — Chapter 1 畫地為牢(5)

正文 舊街的愛情 — Chapter 1 畫地為牢(5)

冲击来得如此措手不及,而她还没能调整好心情,记忆已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往事一幕幕重现眼前,美好的、快乐的、痛苦的、难过的……一股脑全冲进她的脑袋,其姿态之澎湃,几乎要让她承受不住。

如果她是一年前来到这个地方,想必她的感受绝不会那麽深刻。

因为那时候的她,仍然全心全意相信着世界的美好,满心以为自己已经触及梦想的轮廓,全然不晓得在不久的将来里,她的一切憧憬都会毁於一旦,再也拼凑不回最初的完整。

张凯婷曾不只一次提及,她什麽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天真。过往的她总对此不予置评,毕竟从小到大,别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很是正面,而她对自己的人生也有着种种规划。就像中学,当同学们还在懵懵懂懂地适应初中生活的时候,她都已经在准备国际证照考试了。

年少的她从来没想过,「感情」这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竟会让她一帆风顺的人生染上了第一个黑点,还连带把她生於世上这二十四年来所建立的价值观,都一拼动摇得彻底。

经历过那些事以後,她整个人近乎崩溃,根本不知道该怎麽找回昔日的自信,甚至有了一个疑问:世界之大,是否还有值得她相信的事物?

无论她反问自己多少次,回答她的却永远只有空气。直到此刻,看着眼前这幢深具童话气息的堡垒,她才找回了一点信心。

那种感觉着实难以言喻,但若事情真如叶向阳所说,那倒也不难理解。毕竟有一件事显而易见:最能触动人心的,终究还是人心。

暗自深吸口气,稍为平伏了一下心情,她这才别过视线,侧身跳下自行车,抛下一句轻飘飘的「走吧」,便率先走过了通往民宿大门的石子路。

「欸!等等!」

见她不管不顾就往前走,叶向阳的脸上现出了几分着急的神色,边手忙脚乱地想要锁好自行车,边不时抬头看她走到哪了,但愈是紧张,锁就愈是不听话,连弄了好几遍,竟都没能成功锁上。眼看她就要推门而入,叶向阳一甩手,正想要置自行车於不顾,变故却倏然发生!

说是变故,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却把秦闵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她本来走得好好的,谁知本来除了一堆花草外便别无他物的小径上竟忽然冲出了一个黑影,而她还没能看清那到底是什麽,就已被那生物直接扑了上来,她则因为後座力而往後倒,扑通一声坐到了石子上,还被撞到了骨头,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有些头晕目眩,一时半会还无法集中注意力,末了还是叶向阳冲上前来搀扶,这才让她站了起来。

叶向阳看她一副摔到迷迷糊糊的样子,显然也有些慌张,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敢移动也不敢松手,再度开口之际,已再无初遇的从容自若:

「对、对不起!你你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她不是故意的!我让她跟你道歉好不好?不不不,我代她跟你道歉!」

她被他机关枪般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却也不禁好笑。她本就没有把这当一回事,而见了他的反应,就连仅剩的些许恼怒也消逝无踪了。

於是她只是摇摇头,示意他别介意,未料叶向阳却误会了她的意思,立刻变得更紧张了:

「你别生气!妮妮只是喜欢陌生人而已,因为以前的客人都很喜欢喂她吃东西……这是她示好的表现,弄痛你真的是意外!」

她听得直想笑,正想开口解释,却被他话中的内容吸引,下意识把目光往下,一团金色马上映入眼帘,再定睛一看,她不由惊呼:

「金毛寻回犬!」

「……咦?」

原本正竭力解释的叶向阳被突地打断,显然也有些不解。她却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当即原地蹲下,伸手就捧住了狗狗的头颅:

「你叫妮妮吗?」

「汪!」

「你的毛好漂亮!你的主人一定很疼你吧?」

「汪汪汪!」

「让我抱一个吧?」

「汪!」

「……」

眼见这一人一狗忽然奇异地开始了交流,叶向阳一时无语,只能眼睁睁站在旁边,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可是,尽管面前的景象诡异得近乎可笑,他却是不忍打断。不为别的,只为了此时此刻,在她一双黑瞳里倏然并发的光采。

从他俩见面到现在,秦闵静一直冷静而自持,只偶尔施舍他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虽然亮眼,却或多或少含着些敷衍。只看这麽一眼,他就明白了,她必定是怀抱着满腹心事而来到旧街的。

她或许只是想来散心,他却希望她的伤口能被治癒。

这样的想法可能是有些自大了,毕竟自己与她非亲非故,更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麽,根本没有立场对她说三道四。但他就是觉得,这个女孩秀美的眉眼里,不该带着那麽重的哀愁。

她明明值得更美的笑容啊……

听着秦闵静和妮妮的对话,又看见她不时伸手去摸妮妮的头,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叶向阳终於没有出声,只双手插袋站到旁边,默默观望一人一狗的神奇互动。

这真是太美好的一幅画面,可惜的是,祥和的气氛并没能维持太久。才过了两分钟不到,不远处的民宿大门便从内被拉开,紧接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走了出来,还伴随着一声略带谴责的叫唤:

「阿阳!」

就这麽两个字,叶向阳却是全身一颤,当即立正站好,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当目光触及来人,神色顿时灰暗下来,却也深知自己无处可逃,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声回了句:

「……嗨,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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