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才睡着，只记得当他醒来时，莫维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他给他盖的棉被被整整齐齐地堆在床边，像是好友透过这举动对他诉说无声的谢意。
「我才不需要你道谢。」他抹着眼睛，默默消化着凌晨所堆积起来的情绪垃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终於在莫维与女友分手之後得知了他对芊芊的意思。他拿出手机解开萤幕锁，画面还停留在他与莫维的聊天页面；上面多了一条未读讯息。
『谢了，兄弟；我们分别醉倒在对方的房间里一次，虽然我没睡到你的床，但是还是算扯平。』
江宇辰无力的摇摇头，「谁跟你扯平啊……」他选择不回应，跳到了与芊芊的聊天页面，想了想，决定直接公布答案。
『莫维跟他女友分手了。』
现在是早上十一点，芊芊很可能在上课没注意到讯息；江宇辰决定不予理会，继续把该交代的事情给交代完。
『我替你问了，莫维只把你当妹妹看待；你要是不信可以再问问他，不过我想莫维是真的没那个意思。』
『就这样了』，打完最後一个字，他送出讯息，才走进浴室准备刷牙盥洗，就传来了新讯息的响声；他悠哉的刷牙洗脸，直到整个人都打理乾净之後才回头去抓手机。
是小柔传来的讯息；她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她在自己的宿舍里有煮饭，她要做菜给他吃。他回说「好」，问她住在哪里，他们很快地约定在图书馆侧门见面。
＊
今天小柔所准备的午餐是牛腩烩饭，再加上萝卜汤与两样烫青菜，他吃得很开心，尽管因为食量的关系，他只吃了一碗，但他真的觉得很满足。
小柔住的地方是家庭式的公寓，除了厨房跟客厅等公共区域之外，还有三间雅房；她跟同系的同学一起分租，其中只有她懂得下厨，因此厨房使用起来就像是自己专属的那样自在。
「为了省钱，我常常自己做饭来吃。」她还向他坦白，在上大学之前，她只懂得炒饭跟炒面两招，是真正自己出来住之後厨艺才突飞猛进；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环境足以使人成长。「其他同学要吃也会交餐费给我，大家一起吃饭很省钱，菜色也丰富。」
「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室友，我看应该很难瘦下来吧？」小柔还睁大眼睛，一脸惊讶地回说「你怎麽知道」，那表情可爱到让任何男生都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她。
江宇辰看着不停咀嚼的女友，正当他在心里不住讶异着她惊人的食量时，对面的小柔却突然停下了筷子，「宇辰，你眼睛肿肿的。」
啊！他下意识摸着自己的眼袋。「有吗？」
朱靖柔很坚定的点点头，「而且你今天讲话也比平常要少；怎麽了吗？心情不好？」
这是身为女生的第六感吗？他掀唇苦笑，原想说一句「没有」搪塞过去，不料他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江芊桦。「抱歉，我妹打来的。」他压着衬衫领口起身，走到窗边才滑开接听键。「喂？」
「臭老哥！你给我解释什麽叫做『就这样』啊！说清楚！」对头的江芊桦用吼的，逼得他把话筒拿开至距离耳朵三十公分处；那音量之吓人，只怕就连坐在距离五公尺外的朱靖柔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芊芊，你冷静一点。」
「冷静个屁啦！我满怀期待地希望莫哥跟他那个女友分手，好不容易等到了，结果你居然回我这种消息，我哪有办法冷静啊！你到底怎麽跟莫哥开口的啦！」看样子她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唉！
江宇辰瞄了背後的朱靖柔一眼，才发现女友早就已经捧着碗来到他身後，一副想翘着脚看戏的模样；接获他的视线，小柔回他一记无辜的眼神，以唇语说了一句「你妹好凶」。
「我能怎麽说？」江宇辰叹了一声，把凌晨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叙述过一遍。「莫维都说把你当成妹妹了，你还想怎麽样？倒贴他，然後霸王硬上弓吗？」
「那不算！莫哥一定是喝醉了！喝醉所说的话哪能信啊！」
江宇辰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原本美好的午餐被妹妹突如其来这样一「卢」，心情也不免受到影响，更何况昨晚的情绪垃圾他还没完全消化完。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变得冷硬许多。
「你如果真的这麽想，那你就直接打电话去问啊；你不要跟我说你没有莫维的电话！」
「哥！你说过你要帮我的……」电话那头传来芊芊可怜的啜泣声；唉，又来了！老招数不管用！
「我已经很帮忙你了，莫维婉拒了你能怎麽样？我话就说到这里，我身边还有人要陪，就这样。」他强行挂断了电话。
「又分手啦？」回过头来，小柔就在他身後，吃掉碗里的最後一口饭。「我说莫维。」
「嗯，今天凌晨的事。」
「你心情不好跟莫维与女友分手有关吗？」她露出小虎牙，舔了舔筷子；江宇辰以为她是随便问问的，没想到她後面又补了一句。
「我猜他一定把你当作垃圾桶……唉，说真的，莫维这样玩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并不介意莫维把他当垃圾桶，而是在意他睡前最後一句话；不过……她怎麽一副对莫维的感情世界很了解似的？
话说回来，当初他问莫维有关她的事情时，莫维毫不犹豫地说他们还有再联络；就他所知，莫维是不会跟已经分手的女友有太多联系的。可小柔明显不属此类。
他们究竟是怎麽在一起，又是怎麽分开的呢？
「小柔，你好像很清楚他的事情。」
朱靖柔笑了笑，「因为他会跟我说啊，打从我们还没交往之前就是这样了。你知道吧？当时主动提分手的是莫维。」这一点江宇辰知道，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分手之後，莫维希望继续跟我当朋友，我也很愿意；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很慷慨，对朋友又实在，我没有理由拒绝他。」
她终於吃饱了，收拾着空盘跟碗筷，江宇辰才打算要帮忙，她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并且主动洗起碗来；他想接手，却因她一句「这是主人的工作」而打了回票。
既然无事可做，那聊聊天总无妨，江宇辰边看着她洗碗边开口：「小柔，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麽事？」
「你跟莫维……怎麽分手的？」他望着她清洗碗盘的俐落姿态；水龙头的水量适中，碗盘在她手持泡棉的快速刷洗下，很快就乾乾净净，足见她是做惯了这些家事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
她没回头，专心冲洗最後一个盘子，将之放在一旁的烘碗机之後，启动开关，利用毛巾擦了擦手。
他迎上她带笑的眼眸，点点头。「对。」
「真奇怪……莫维他不愿意跟你说吗？」朱靖柔偏着头，带着疑惑的语气。「我以为你们无话不谈。」
「我不会刻意问他这种事。」
也是，毕竟这算是个人隐私——「他说我们不适合。」她说出这段分手的过往时一如他对於她的认识，侃侃而谈，毫不造作。「他要的是一个能够带到公共场合，替他打理好人际关系，又能善解人意的女生，而不是能把家事做好、勤俭朴实的家庭主妇。」
原来如此……这就是莫维之所以说她「很居家」的原因。如此一来，谜团就得以解……开？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想他应该不会随便跟别人说。」
江宇辰立刻睁大眼睛；他原以为已经结束了！
朱靖柔轻咬着下唇，露出类似恶作剧的表情；他们两个人本来就站得很近，因此她接下来作出的事情，他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吻了他。
「唔……小柔？」他乱了分寸，映入眼帘的，却是她一脸得意的表情。
「莫维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但他在我之前却已经交往过好几个女人；我下意识的抗拒跟他发生关系。」她的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际，娇小的身躯贴了上来。「我尝试做过心理建设，但没办法，从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有『那方面』的洁癖。」
江宇辰几乎因她这句话而窒息。
所以，当莫维推荐他跟她认识的时候，莫维说她高兴得快要跳起来，是这个原因——
——她因为信仰的关系，所以坚决拒绝婚前性行为。这是她给莫维单方面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她有洁癖。她不愿意已经碰过别的女人的男人碰她。
莫维「身经百战」，反观他「乾乾净净」；他没交过女朋友。对她来说，是再适合不过的对象。
刚刚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甚至是他的初吻——被她亲吻的唇还留着淡淡的触感；他楞楞的搭上朱靖柔的肩膀，耳际满是自己的心跳声。
「你脸好红，要休息一下吗？」小柔的额头靠了上来，嗅了嗅他衬衫上的味道，然後发出不知是依赖，还是满足般的叹息声。
「去我房间吧。」
「小柔，我……」
「走吧？睡个午觉也好，你下一堂没课吧？我两点才有课，还有时间。」
江宇辰就这样半推半就的，进入了女朋友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