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道走在枯黄的林径上,清脆的枯叶声在脚下炸响,看不见林径的出口,光线在林中穿射,平原道停下脚步,直视前方一身白袍,脸上盖着白色方巾的人。
「请留步。」
「咦?我不是停在你面前了吗?」平原道低头左看右看自己的双脚,确认的确没离开地面。
「……我希望您别再往前走了。」
「所以我说我已经停下来了,不是吗?」平原道耸肩,直视面盖白色方巾的人。
「大人,您知道我说得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平原道转着颈子,摇头晃脑地问。
「希望大人您到此为止就好。」
「啊?贫道不是安安份份地给你站在这儿了,你是存心找茬是吧?」平原道揉揉眼头,擦了擦眼屎,不驯地呛声。
「……」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平原道深呼吸,拿起一直黄符纸贴在唇前,重吐一口气,喷出一团火球冲向面盖白色面巾的人。
那人手一扬,绕着冲过来的火焰绕,火焰像手环一样一圈圈缠绕他的手,然後宽大的袖口一收,掌心抓住衣角,火焰隐没不见。
平原道拆掉发带,披散长发,拿黄符纸包着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右手往上一抽,变幻出一把黄澄澄的宝剑。
「对於别人的挑衅,我一向是会不客气反击。」
「大人,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请您客气点。」
地上的枯叶一片片竖立起来。
「看来不用我动手,你也已经快不行了。」平原道把剑插进土里,蹲下身仰视面盖白色方巾的人。
血从下巴低落,一滴两滴......越滴越快速--
「怎麽会,大人小瞧在下了,我的名字可是万寿无疆,无法这麽轻易死去。」
「你这种说法很奇怪,万寿无疆是吧?无所谓,一直走着看不见尽头的路,很不安呢,还好你出现。」平原道松开剑柄,起身拍拍手,在万寿无疆的面前抛出一把糖果,在糖果快落地的瞬间,从平原道的脚边冲出一只巨大狼犬,一口咬尽所有糖果。
「角,咬开他。」
利牙咬上万寿无疆的身体,像块轻飘飘的白布被扯下,场景像揭开布幕般出现不同景象,四周流窜七彩光晕,袁嗣德坐在其中,将彩光收集起来拉成细丝,快速地绕进织布机里。
平原道咬牙瞪大眼,「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吗?」
「在做天衣啊,大人。」万寿无疆从地上的白布团缓缓蠕动,撑起身体的同时,地上落下了一具屍体,树叶颤动,向着屍体聚集,屍体很快被枯叶淹没,钉在地上的宝剑也化成破纸。
「天衣?」平原道太阳穴抽动,看着七彩流光变暗淡浑浊,最後慢慢被吸进地里消失,独留袁嗣德手上那条变漆黑的细线在空中飘动。
「只能这样了。」袁嗣德丢掉手上那条似有生命力的黑线,放下梭子起身,架子上满是漂亮泛彩光的丝线,织好的长度连三公分都不到。
「袁嗣德!」
「嗯?平原道?」袁嗣德满头大汗,一脸疲惫,听到平原道的叫喊才回神注意到平原道的存在。
「没办法,这次先这样吧。」万寿无疆伸展开白衣,包裹住织布机,四周树木一棵棵倒下,陷进土里,光明被黑暗完全吞噬後,迎面撞来一团光球,在眼底炸开,待袁嗣德痛苦地睁开眼时,发现已躺在自个儿家中的床上。
「牛嗣德,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扒我皮混球的後代。」平原道压着抽痛的太阳穴,揪着袁嗣德的衣服怒瞪。
「这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七年前你救过我。」袁嗣德用手掌盖着发疼的眼睛。
「啊啊啊,那是因为我想看你更不幸的样子,才稍稍出手帮了一下。」平原道快活地扯开嘴角大笑。
「这样啊……」袁嗣德对父母双亡的事,其实已经越来越无感,生活上种种繁琐的杂事,早让他无暇去思考命运之神烙在他身上的惨剧。
「真是,先祖是那样,後代也是这样,皆是大不敬之徒,小子,做这种事是会遭天谴的。」平原道终於知道这小子乌云罩顶的原因,明摆着是天谴啊。
「天谴什麽的,我无所谓,只要有你在就好。」袁嗣德起身,摇摇晃晃走进厕所大吐特吐。
「那种地方不是寻常人待得住的地方,那个叫万寿无疆的,绝不是什麽好东西,要想活久点,最好别再去做那种事。」平原道两手抱胸,倚着门边看袁嗣德吐到快虚脱的样子。
「没办法,这是我答应人家的事。」袁嗣德瘫坐在马桶边,虚弱地回答。
「……」平原道看着袁嗣德无力的样子,若有所思,突然房门被打开,袁泉拿着吸尘器走进来,看到房里有人吓了一跳。
「我靠!刚才看没有人,现在又孵出来,是怎样?」袁泉探头看进厕所,看到袁嗣德吐摊在里头,皱眉说道:「吼,是怎样,我厕所刚洗完耶!堂哥,怎样?要不要紧?嘿咻,先带你去医院好了。」
袁泉放下打扫工具,上前去搀扶起袁嗣德,经过平原道身旁时,笑笑地双手合十膜拜:「嘿嘿,我堂哥是标准外弱中乾,被肠病毒击败是常有的事,往後请多保佑他身体健康,多散财给他可爱又贴心的堂弟,谢谢。」
「……听到了,今年过年我一毛也不会包给你。」袁嗣德阴险地笑道。
「诶、诶?怎麽这样,我哪里惹到你了?」袁泉无辜地眨着小狗眼,跟他身上的劲装一点都不搭。
「我家的神明是你能随便拜的吗?」
「是,是我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堂哥今年红包请包大包点。
袁泉毫不考虑争辩,眼睛眨呀眨,装可怜地打着摩斯密码。
「别这样,很恶心,我会又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