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霹靂同人】月下獨照 — 【十三】情字何義

正文 【霹靂同人】月下獨照 — 【十三】情字何義

剑子仙迹听了由来,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只想着万万不能让她落入阈奉熙手里。花独照养伤期间他回无争山庄放出被俘来的众女并带出琼老屍体,山庄已无人烟,料来是败落了,也寻到了翁白头蜂巢毁去,只是巢虽毁而蜂飞散,依旧不能保证失去踪影的阈奉熙寻不到其他的翁白头,寻不着她。

心中正转着念头,忽然花独照在他背上轻轻一碰。转头望去,花独照袖子一拢,双手背到身後,笑道:「方才一只虫子落到你衣上,我拍掉了。」顿了顿,说道:「剑子,那个和你交手过的目留踪,你若见了他,记着尽量别与他动手。」

「此话怎说?要交手,剑子不会负输於他。」

花独照摇头道:「不是功力高低的问题。他练有一套叫『拢心剡』的功夫,是阈家先祖的独门毒功。听爷爷说阈奉熙的祖父於目留踪有恩,将他留在身边保护无争山庄庄主,并将先祖遗留下来的『拢心剡』秘笈传于此人。这套功夫阴损非常,中掌者身受掌毒和寒冰内力煎熬,後果不堪设想……你瞧爷爷,他功力比目留踪高的,中了他一掌却……」

剑子仙迹嗯一声道:「我会小心。」

走了几步,花独照忽问:「你们修道,修的是什麽?」

「怎麽问起这个?难道你也想遁入道门?」剑子仙迹讶道。

花独照精灵灵一笑,「那也得先听过再作考虑。」

剑子仙迹不信她说词,心想她多半是心血来潮,便道:「道重无为,看淡世间得失。清心寡欲求静,由静而定,定而悟,悟才得返本还原,与『道』同体。」

「哦,念得倒顺溜。人家是一日三省吾身,剑子是一日三念修心吗?」抿笑说着。

剑子仙迹道:「参了数百载,也该滚瓜烂熟了。」

花独照道:「嗯,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一个叫杜子春的青年欲修仙,静坐之时却有许多幻象滋扰,夜叉杀死他,地狱又逢油锅刀山之刑,最後阎王还带了变成瘦马的双亲来考验他,可是有的?」

「嗯,心魔缠身,是修道之途必经的过程。」

「那麽面对心魔,又该当如何?」

「修道之士万一一个把持不定堕入魔障,便须以无上定力斩毒龙,以重返空明。」

花独照嗯一声,默然不语。

剑子仙迹侧头凝望直视前方的花独照,只见她半边脸颊透着玉一般的光泽,漆黑的眼瞳似乎藏着他不明白的心思。

那点花瓣般淡红的双唇动了动,清声说道:「那麽,你能否斩去我这条毒龙,毁去我这魔障?」

剑子仙迹心口像是被千斤重的铜锤重重一捣,不可置信地瞪着那张正经严肃的俏美容颜,脚下不禁一停,呆若木鸡。

花独照立定在他身旁,半侧着身子注视着他,飞扬起的秀发扫在她脸上,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轻轻地道:「剑子,和你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开心,可我从没想过要成为你的什麽人,我未曾想过那麽远。如果和你在一起会害了你,那……」摇了摇头,「倘若我喜欢一朵花,可花摘下会死的话,我情愿它留在原地,任其自由盛开,这才是真的喜欢。」

她的话一句句撞在心里,剑子仙迹只觉喉咙像是几天滴水未进,乾涩难言。

花独照垂下眼,低声道:「此事一过,我便找个地方隐居,好好过日子,所以你纵容我一次,好吗?」轻轻握住他右手。

那棉花似的柔软像是一用力便会揉碎,剑子仙迹轻柔回握。

两人慢慢走着,每一步都如铅般沉重。花独照不想显得悲伤,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你二话不说帮了我这许多,我真不知要如何回报你才好。」

「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要你回报我什麽。」

「嗯,谢谢二字含括不了我全部心意,不如不说了,总之你的一切,我都放心底。」朝他清甜一笑。

剑子仙迹看着她,心头空空荡荡。

花独照并不等待他说什麽,澄蓝的天际舖着棉絮般的白云,任风扯得稀散。树间鸟唱啁啾,两人像走在画里,而画里的心思却飘然物外。

「你会忘记我吗?」

剑子仙迹道:「不会。」

花独照幽幽道:「现在不会,过得十年,百年,千年,只怕就不记得了。」

剑子仙迹手上微微一紧,「千年一瞬,於我如初。」

花独照低声道:「嗯,对你,我亦如是。」

不感如梭流逝的时间,不觉迢迢路远之长途,这条归去之路,两人仔细长缓地隽刻在心上。

不知不觉,故地重游,行经终年薄雾笼罩、粹情成篱的念娇湖,但见湖畔有人摇着扁舟供情人眷侣乘坐,仅在离岸不远处摆荡,不敢深入雾中。

两人心有灵犀地停下脚步,并肩立於湖畔。轻风吹得白衣飘扬,宛如传说中的有情人降临於此。

花独照凝视着稍立於前方的剑子仙迹背影,仙风道骨,风姿超然,不沾一丝半点俗世尘埃,忽然觉得他离自己甚是遥远,心底涌起一阵酸楚,愣愣地只想哭,忍不住向一旁的粹情花一指,口中说道:「多久不见,瞧花开得多美。」藉这一指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迳自走到一旁,拨弄着盛开的粹情花。

花独照背着剑子仙迹,心中想起那茶店小二的说词:「两人共握一株许愿,便能成鸳鸯眷侣,情感坚定不移。」想开口要求剑子仙迹同她一起许愿,然转念一想,只觉多此一举,许了愿,两人终究不可能在一起,便作罢了。

走回他身旁,道:「走吧!」自己先往前走去。

剑子仙迹跟上,将她的手握住。花独照看看手,又看看他,唇畔扬起一抹淡笑。包覆着自己的厚大温暖,熨得她心头满满的喜悦,然而一股更强烈的哀伤压在心上,浓重得化不开,心满意足的笑容中,一滴清泪,终是落了下来。

皎洁圆月,满山幽香。趁着剑子仙迹不在,花独照将豁然道上的路障陷阱尽数撤去,恢复初来的面貌。看着亭旁的月下独照,忍不住微笑,喃喃自语:「爷爷,除了千草峰之外,豁然之境也生有月下独照呢!」

深深吸了口气。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终得打开禁锢着她的枷锁,才能拥有新的未来。

花独照打开锦囊,里头两只蠕动的小小身躯,是从琼老坟墓处回来的路上,在自己肩上和剑子仙迹背上发现的翁白头。

翁白头除了会追月下独照的馨香,另一就是回到施放者之处。花独照轻拈出一只,随手将锦囊放在凉亭石桌上,步出豁然之境。走得几步,不禁又回头望了一眼,轻轻叹口气,悄然下山。

行至山下,摊开掌心,对着翁白头嘱道:「来,带我去找阈奉熙吧。」翁白头在花独照掌中转头爬了一会儿,振翅滴哩哩飞起,朝黑幕而去。

花独照施出轻功,紧随在後,白衣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剑子仙迹站在不解岩大湖旁,闭目凝思。

他向来谨守戒律,心如止水,数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戒条已是身心的一部分。不入红尘而游历天下以求道心,为渡红尘而涉入浊世以救苍生,先天之路,他仍在修行。

踏入道门之初,尘缘俱已如烟;入门之前不曾动情,修道之後更是不动如山,任凭红尘滔滔,依旧固守着不染尘的玲珑心,无可撼动。

原来,不动心不是无心,一切但凭机缘。

耳边传来细微稳重的脚步声,剑子仙迹虽闭目但仍知何人,开口:「你也是来劝我的?」

佛剑分说低沉的嗓音如梵钟般清亮,道:「劝与不劝,在於个人;听与不听,存乎一心。」

「嗯,既然如此,就让我静一静吧。」

佛剑分说却不走,道:「缘法无由,顺之顺天;情在人间,逆之非人。」

剑子仙迹心中一动,道:「我可以解释成你在鼓励我还俗吗?」

「还俗只是形式,情感非以形式表达。」依旧是不苟言笑的庄严。

剑子仙迹看着他,「你不阻止我?」

「有心,何处皆太虚;无情,无处不修罗。」

「哈,你与龙宿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来渡化我吗?」忍不住开起玩笑。

佛剑分说敛眉道:「我相信剑子可以在情与道之间找到平衡点。」

剑子仙迹心中豁然开朗,纵声长笑道:「多谢好友一番开悟,我先告辞!」施出无上轻功,风一般走了。

疾掠於黑夜林间,他的心却如拨云见晓,不再逃避,不再压抑,心心念念着豁然之境的佳人。然而来到应是路障的地段,却见陷阱尽数移除,獒蛛黄狼不再,旷男怨女亦然。豁然之境一片黑暗,屋中未见燃灯,剑子仙迹心底一凉,大喊:「独照!」

回音袅袅,不见回应。

剑子仙迹前前後後寻了一圈,不见人影,焦急间,忽然看到一只翁白头绕着月下独照飞来飞去,心中一凛,将翁白头收进袖里,朝山下奔去。

宫灯帏,疏楼龙宿正自抚琴,见剑子仙迹一脸忧心,奇道:「剑子,何故匆匆忙忙?」

「你可见到独照?」

疏楼龙宿摇头,「没有,她不在豁然之境吗?」

剑子仙迹心急如焚,「她……她离开了。」

「哦?」疏楼龙宿大奇,随即道:「既然如此,汝也该断念了。」

「不,我要去找她。」

疏楼龙宿拦住急欲离去的剑子仙迹,正色道:「好友,汝不该执着。数百载心如止水,莫让一名女子毁你根基。」

「龙宿,」剑子仙迹叹道:「不动情,不代表我无情。再高修行,你我终究只是凡人,不是神仙。对你与佛剑的友谊是情,对天下苍生的不忍也是情,情之意义何广,只要是人,谁能抹灭?独照於我,是情字的另一个意义,我无法舍却她,也不愿舍却。」字字铿锵,震得疏楼龙宿一阵无语。

剑子仙迹不再耽搁,倏然离去。

寂静中,只闻疏楼龙宿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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