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再和方晋凯并肩走在路上，是我这两年来从未想像过的事，但就算我们如此靠近，沉默还是流窜於两人缝隙间，假设某一方先开口打破了平衡，另一方则注定承受上更巨大无比的压力。
比起根本微不足道的尴尬感，我反而更加害怕成为背负起重担的一方。
两年前，我自私的做出了只有利於自己的选择；两年後，我仍然一心只思考着该怎麽躲避开他的情感。
我学到的，只不过是如何变得更加卑鄙罢了。
然而背负着多大的愧疚感也无济於事，也因为不想和陈彦成为这种关系，所以即使丝毫也无法碰触，也必须在最靠近的距离清楚看见。
但在某些瞬间，却也看得比谁都不清晰。可是我仍然会守在他身旁，或许有天会发现我的存在也说不定。
我所能做的也就剩下这些不切实际的梦。
「我一直想问，你现在还喜欢陈彦吗？」由於沉默的时间太长，方晋凯开口时我还有点呈现放空状态，好一阵子我才理解出他到底说了什麽。
「你还好意思问，当初我努力好久的都差点被你搞砸了。」我松了一口气，脸部肌肉也不再紧绷。
「因为太过心疼所以一不小心就全说了出来，也许能藉此让陈彦意识到你的感情，然後你们就会在一起吧。」他微微上扬了嘴角，但却苦涩到我都不忍直视。「虽然当时想到这种结果後有点不甘心，但比起看不见你的笑容，那麽一点痛苦还是可以承受的。」
「方晋凯……我真的很……」
「不要说对不起，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方晋凯坚定的眼神一点也没变，就像两年前在顶楼一样，就像无底洞一般深不见底。
「嗯。一直在陈彦身边待太久，所以现在也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喜欢又或者是习惯有他在，至少还没有离开的打算。」时间一长，任谁都会逐渐忘记当初坠入爱河的感觉，甚至好几度想要放弃，但隔天看见陈彦的笑容心脏还是会不自觉加速。也许是仍然喜欢他，又或者是长久下来所累积的生理反应。
想必这番话又对方晋凯产生不小的打击吧，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为了保全自己的爱情，注定要有其他人受伤。
「你们都用尽全力在各自坚持着，而我也是。虽说是我自己主动避开却没有一天不想着你。」虽然方晋凯从刚才一直都非常认真，但偏偏在这时候我竟然很没有礼貌的笑了。
「你该不会在趁机告白吧。」
「不是，我要重新追你。」现在我眼前的他头上好像长着小恶魔的角。「至於告白，等真正爱上我再说。」
他充满笑意的双眼彷佛在告诉我，无论任何理由这次都不会轻言放弃。
「那你大概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告白。」
「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嗯？」
「话别说得太满，成功逃脱了就快回家。」
「那你呢？」
「我想逛逛再回家。」
「那我也逛逛再回家。」
「不要学我。」
「我是担心你发生危险。」
「什麽时候变那麽烦人，你以前不会这样啊。」
「我刚刚说了要追你，没有听清楚吗？」
「真是够了。」翻了一个大白眼後，我也决定忽略他转身迈开步伐。
还以为方晋凯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却一副若无其事的走在後头，透过店家的玻璃我才发现他的目光几乎停留在我身上，没什麽特别的表情只是浮现淡淡的满足感。
害我都觉得愧疚了。
於是我这才放慢脚步到他身边，这举动似乎让他非常满意，所以对我展开阳光笑容，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糟糕，刚才的心跳有点不太对劲。
才刚移开视线，他又开始调侃我了。
「怎样，害羞喔？已经深陷入我的魅力之中了吗？」方晋凯才没有突然变成天使，一秒都没有。才两年时间原来就足以让一个人变得油腔滑调的，刚刚的诚恳全都不算数！
「我要回家了。」因为恼羞成怒，完全忽略向前踏个两三步就会被车子撞到，但幸亏方晋凯及时将我拉进他怀里才脱离危险。
「你到底在做什麽！讨厌我就说，不要做出这种事！」他严厉的语气加上几秒前受到的惊吓，让我不由自主掉下泪。
「哪里受伤了吗？要不要去医院？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那麽凶的，好不容易才见到，我没有再失去第二次的勇气。」用力到让我快窒息的拥抱以及和我近乎一致的心跳频率，正是他没有说谎的证明。
「我知道了，只是突然吓到而已……现在可以先放开我吗，我快不能呼吸了……而且很多人在看……」路人们的围观加窃窃私语，让我有些害羞而且两颊热辣辣的。
「那我数一二三，一起逃走吧。」方晋凯稍微环顾四周後，低下头小声说。但因为眼前快速放大的帅气五官，让我又分了心。「啊？什麽？」
「一，二，三！」
「喂……喂喂……你等一下啦！」
「抓紧我的手！」
抓紧我的手。
有那麽一瞬间我真的不想放开了。
到了附近的小公园，我们才慢慢停下脚步，大口喘气。
「你以前……有那麽……热血吗？」
「我也不知道……自从遇见你，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我们，不能永远只当朋友吗？」
「不行，」方晋凯弯下腰，轻啄我的嘴唇。「来不及了。」
「你……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吗？」
「因为你太可爱了。」
「这是我的初吻欸！我嫁不出去了啦，怎麽办怎麽办……」我为将来的老公守身如玉十七年，竟然在今天被方晋凯夺走初吻，回去叫林歆苇直接把我埋起来算了！
「那我就对你负责吧！」方晋凯在这时候使出必杀眯眼笑，以为我会因此放过他一马吗？
看在那麽纯真无害的笑容份上，放过他也没关系吧……
「不要老是没头没脑的说出这种话……」
「你知道吗，以前我看过一部韩剧，里面有一段台词是说：『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心跳几乎不会相同，但如果遇到了，那个人就将会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他温柔却坚定地牵起我的手，放到他的左胸口上。「刚才在人群中，我就那麽刚好找到了那个人。」
「你以前常常说我看韩剧很无聊啊，现在怎麽会……」
还记得那时一到下课时间，我就会死盯着小小的手机萤幕，追着当时最红的韩剧，而方晋凯每每经过我身边，就用食指轻推我的小脑袋说，「再继续看下去就要瞎了！那东西那麽无聊，怎麽这麽多人为它疯狂？」
「为了我的真命天女，什麽改变我都能够做到。」
「该不会我叫你去死你就去死吧？好啦我开玩笑的不要真的去死我顶多只会叫你去吃屎而已。」方晋凯的改变实在是让我意外到完全不在意气质与否。
「我用真心换来的只是吃屎而已吗？太令人伤心了。」
「这是为了处罚你穿上方晋凯的外皮，然後尽说一堆肉麻的话。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是外星人。」
「真是可爱，难怪我那麽喜欢你。」
又来了。
「又来了。不想理你，我要回家了。」
「小彤，我不会再错过你的。」方晋凯就是这样，随便一句话都能够轻易地让人改变心意。例如我，才刚转身准备迈开步伐，又回过头迎上他的双眸，但给得出的东西，就只有怜悯而已。至於他所期待的，只不过是一微米的爱情。
看似容易，我却一点也给不起。
「再继续下去，你会很辛苦。」
「没关系，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嗯，原来我们都拥有相似的固执。
但如今那些想抓牢的，终究是爱情本身，又或者是那段不想被切割开的联系呢？
此题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