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凝望浮光的季節-冬雨 — 30

正文 凝望浮光的季節-冬雨 — 30

30

在病房外面,杨韵之转述了医生的说法,除了大面积的外伤,最大的伤害在於撞车时,姜圆圆没扣好的安全帽脱落,头部因而撞伤,可能引发轻微的脑震荡,这也是离开急诊室後,让伤患必须再住院观察的主要原因。走进去,看着姜圆圆身上好几处包紮,头上也缠了绷带,骆子贞皱起眉头。

「要通知她家人吗?」程采忽然问,她说跟杨韵之讨论过,但觉得应该问问骆子贞的意见再说。

「如果没有大碍,就还是别通知了。」骆子贞想了想,说:「圆圆她爸有忧郁症,妈妈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还是别让他们担心吧?」

「可是医药费怎麽办?」程采又问。

「我会帮她处理。」骆子贞皱眉说。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好端端的一次出门,姜圆圆都期待成那样,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结果。看着正睡着的,那一张圆嘟嘟的脸蛋,骆子贞心中叹息,但同时却也想到另一个人,只是她还没开口,没关起的病房门外,就传来一个语调轻松平常,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庄培诚跟几个来探望他的朋友,一起走了进来,劈头就问:「小胖妹呢?小胖妹醒了没有?」

「闭上你的嘴,不准你这样叫她。」心头火起,骆子贞快步踏出病房。在走廊上,音量虽然不大,但口气严厉至极,她伸出手来,直接推了庄培诚好几把,问他:「你到底在搞什麽,好好的一个人让你载出去,你把她弄成这样子?而且现在还这种态度,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对她?有没有尊重过她?弄成这样,你还好意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庄培诚被推得靠上了墙,他没有乖乖接受责备,却反掌拨开了骆子贞的手,不客气地说:「关我屁事呀,她自己要在机车上摇来摇去,又那麽重,我重心根本抓不住,怎麽可能不摔车?」

「不关你的事?骑车的人是你耶,不要把自己的问题推到别人身上!」骆子贞声音稍微大了起来。

「本来就是这样!」庄培诚的声音更大,他不甘在自己的那些朋友面前受辱,恼羞成怒地说:「当初你来拜托我,叫我约那个胖子出去玩,我可是很勉强才答应你的,但也只是说好载她出去而已,她自己跟颗球一样,晃晃晃的跌下车去,这种事凭什麽算在我头上?她如果想在我的机车上自杀,难不成还要我陪着一起死吗?再说,我修车难道不用钱?我自己也有受伤耶!谁要赔我医药费呀?我答应你的那时候,你可没跟我说这个死胖子……」他还要继续讲,但骆子贞飞快地出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骆子贞狠狠地说。

「妈的,你什麽东西!」庄培诚脸上捱那热辣辣的一记还痛着,他立刻举起手来,也想还击,然而没等他出拳,骆子贞背後抢过来一个身影,李于晴跟着也在庄培诚的脸上重重地揍了一拳。

「你居然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会不会太过分了点?这样做……你这样真的能让姜圆圆开心吗?」李于晴简直不敢置信,赶走庄培诚他们後,医院里暂时恢复了平静,杨韵之等人都默不作声,谁也不敢开口说话。李于晴殷切地看着骆子贞,想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一点真正的想法,「拜托你说说话,请你告诉我,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好吗?你怎麽会天真的以为,去拜托庄培诚这种事,就可以让姜圆圆得到她梦想中的爱情?」

「不然我还能怎麽做?不然我还能怎麽做?」自己也心烦意乱,骆子贞像在喃喃自语般,连说了两次同样的话。

「你什麽都不必做!而且就算你什麽都不做,也好过你做了那麽荒唐的举动之後,连累别人受到这样的下场!你自己可以不懂爱情,但不可以用这种方式去操作别人的爱情啊!」李于晴真的生气了,他很不爽庄培诚那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但更不能接受骆子贞的想法。

「你不能因为现在撞了车,就认为这样的做法全都是不对的吧?」骆子贞坚决地摇头,看看杨韵之,看看程采,再看看李于晴,她说:「不这麽做,圆圆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机会跟她喜欢的人一起出去玩?摔车是意外,谁也不想它发生,但至少这是一次她跟心上人告白的机会,也是她实现心愿的机会呀!」

「你去把她叫醒,你现在进去把她叫醒,」李于晴激动地指着病房,大声说:「去呀,你去问问她,跟她说今天这一切,全都是你的安排,庄培诚只是在一个卑劣的秘密协议下,才答应干这种事,才愿意载她出去玩一天!你敢这样去告诉姜圆圆吗?你好意思跟她说,这一切都是在帮她争取一个狗屁机会?」

面对严厉的指控,骆子贞只能无言,而她回头再看杨韵之跟程采,却看到她们脸上也带着不认同与责备的眼光。

「不管怎麽样,我都只是为了让圆圆开心而已。」气馁了下来,但骆子贞还是挺起胸膛,傲然地说。

「不对,你做的,都只是为了满足你自以为可以指挥全世界的这种个性而已。」李于晴斩钉截铁地说着,他摇摇头。

「你凭什麽这样说我?说穿了,你也不过是只会惺惺作态的假道学而已,你到底凭什麽这样指责我?我这样做不对?好,那你去做呀,你们去做呀,你们要怎样做,才能逼着庄培诚那个畜生去跟姜圆圆约会,你倒是说说看呀!」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嚷着,吸引来护理站那边的侧目。

「随便你,反正你永远也学不会认错,爱怎样就怎样,这样好不好?以後什麽都随便你!可以了吧?」大吼一声,李于晴转过身去,再没回头看上一眼。

同样是一句「随便你」,这三个字没有丝毫甜蜜的感觉,却重重地敲在骆子贞的心口上,让她疼痛不已,几乎喘不过气来。望着李于晴离去的背影,她只觉得疲惫不堪,没想到自己苦心安排的一切,不但全部的演出都荒腔走板,甚至也得不到别人的认同,而且那个本来应该无条件支持她的李于晴,居然还是最大声跟她吵起来的人。

长叹口气,已经没心思再跟杨韵之或程采去解释什麽了,她低着头,走进病房,但却看到姜圆圆不知何时早已醒来,四目交投,她也怔怔地,正望向自己这边。

「醒啦?不用担心,一点小伤而已,医生说你休息两天就可以回家了。回家以後,我给你准备一大碗猪脚面线压惊,还是你想吃什麽都可以?」几乎用尽全力,才压下心里所有的激动情绪,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在平稳与平常的状态,走到病床边,坐在小椅子上,双手握着姜圆圆冰冷的双掌。

「我不想吃。」姜圆圆有气无力地说。

「那只是你现在不想吃,等你身体好一点,食慾跟胃口都恢复之後,你就什麽都想吃了。」骆子贞像在哄小孩一样地说着,「还想不想睡?想睡的话,你就再休息一下,我跟韵之她们会轮流在这里陪你。」

听她说着话,姜圆圆忽然流下眼泪,让骆子贞一愣。

「子贞,我是不是一旦没有你们,就变成一个什麽也不会的废物了?」姜圆圆哽咽着说:「你们回去吧,我没事的,我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连约会都要别人帮我的废物,我可以自己一个人,我不会害怕的……」说着,她从骆子贞覆盖着的双掌中,伸出了自己的手,别过了头,流下眼泪。

-待续-

受过伤的人,才有机会成长。只是,有的伤会留下疤痕,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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