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市清晨略带凉意，阳光时不时地从厚重云层得间隙探出头来，细致的金粉像是张地毯铺在柏油路上；行道树随着微风呢喃，带来舒爽宜人的气息，叶梢经由阳光和薄薄的湿气点缀，小碎钻似地闪耀着。整个小区相当宁静，即使有声音，也不嘈杂——隐约听见路口的车流声，鸟儿轻声地啁啾，人们踢到石子的声响，一两间小贩的吆喝声——微弱却精神地唤醒这个城市；路上的行人不多，有些人在人行道上慢跑，有些人则是散步、闲晃，而有些人则是刚从早市买菜回家。
T大有个校门口便座落於此，由於这是最靠近宿舍的门口，以前总聚集着卖早点的小贩，激烈竞争下来，如今仅存两摊——卖中式早点的老胡和卖西式早点的老康。
两名大汉在排桌椅，等会儿就要营业，无暇他顾，还是其中一位眼尖，招呼远方走来的男人，「早啊，小宇。今天又去买菜啊？」
秦湛宇停下脚步，笑着回道：「是啊，室友昨天就一直闹着要嚐嚐我的手艺，不得已今天起了个大早。」
闻言，问话的小贩——也就是老胡——停下手边工作，拿起肩膀上的毛巾擦汗，摇了摇头，「也就你好心。」
秦湛宇笑了笑，将塑胶袋放在空桌上，卷起薄长袖，也跟着帮忙排放桌椅。
一旁老胡转身，看了，忙道：「哎哎，小宇别帮忙了，我来排就好，你不是要帮你室友弄早餐？」他抢过秦湛宇手上的小木凳。
「老胡，咱认识这麽久了，怎麽还跟我客气？」低下头看见空空如也的手，秦湛宇无奈地道：「难不成你嫌我笨手笨脚，给你添乱？」
老胡一听，又急，汗流得更多，「俺每没有嫌你，没有！不是俺每在跟你客气，实在是让你做这粗活俺每很过不去啊！」
「好好，别急、别急，我知道了。」见老胡急得直上火，秦湛宇安抚，瞥见摊子的炉灶在滚汤，折衷了下，「要不，我来帮你顾汤？」
在校门口左边摆摊的老康被这边的动静引了过来，恰巧听到秦湛宇这句话，啧啧地说：「小宇啊，你不知道老胡就是在等你这句话。」语毕，还斜睨了下老胡。「他老早就在盘算你那几道汤呢。」
「你……」老胡气得吹胡子瞪眼，结巴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还不是想让小宇教你泡茶的花样！」
老康一听，也不生气，似笑非笑，摊手道：「我就是想让小宇教怎麽着，哪像某个老不羞想学不敢说，还来个偷学这一招。这人哪，啧啧。」
老胡气得说不出话，仅能瞪着老康，像是要将老康给啄出个洞。
秦湛宇在旁看得有趣，噗哧一笑，感觉到老胡投来哀怨的眼神这才收敛，他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老康你就别闹老胡了。」他忍住笑，「承蒙你们看得起我。要是不嫌弃的话，那我先帮老胡顾汤，老康的茶我等会儿再过去，如何？
「老胡，你也别担心我室友的早餐，我会抓时间的。」
老康笑咪咪地应了，而老胡先是瞪了老康一眼，这才搔了搔头，害羞地向秦湛宇道谢。
秦湛宇走到摊位後方，炉灶上大铁锅里熬着排骨汤，飘着阵阵肉甜味，砧板上放着切到一半的萝卜丝，看到放在一旁切下来的萝卜头和根，眼睛一亮，又在台子上找到老姜，将萝卜头、老姜洗乾净，老姜切片拍碎，待一切就绪，刚好对上两双期待的眼神，他失笑，「我顶多会几道家常菜，怎麽弄得像是大厨出身？」
两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对看一眼，老康才解释：「没啦，因为小宇你总是帮我们，当初刚开店也是，没拿几次勺子的两个大老粗能做得什麽好菜，还是你建议我们才有如今的景况……」似是想到那时的光景，他怀念地轻笑，继而转头认真地叮嘱：「小宇，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秦湛宇愣了会，噗哧一笑，脸赧红，「别说我，老康你们也是。明明手艺就好，加上食材新鲜，当初只是交换做菜心得，怎麽说着说着我成了大功臣？」
「你就别害羞了，安心地接受咱的夸赞呗。」老胡大笑，拍了拍他的肩，「来来来，跟我说下这萝卜头和姜是怎麽一回事。」
「萝卜头和根不要丢，拿去熬汤，既让汤头鲜美，又有香气；老姜则是去肉的腥味，还能去寒暖身。」秦湛宇顿了顿，「很少有食材是不能用的，端看将它摆在什麽位置上。要用，就要尽其所用，发挥最大价值。」
好不容易才转回正题，秦湛宇告诉老胡他弄那些食材的原因後，就走去老康那分享他最近发现泡红茶的新花样。当然，这期间还是有人来买早点，在两人忙着弄东弄西时，秦湛宇就帮忙接待客人，招呼、打包、找钱，动作一气呵成，老胡他们还打趣要不要雇用他作打工仔；他也只能耸耸肩，微笑带过。
忙碌的准备工作在笑笑闹闹中渡过，待两个摊子一切就绪，太阳已经清醒，大剌剌地从云层走出，校门口也开始聚集人潮——打招呼的打招呼，买早点的买早点——逐渐热闹起来了。秦湛宇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要回宿舍，便与老胡、老康挥手道别；在离去前，除了原本的塑胶袋，还带走两包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