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季节递嬗，春季的身影恍然可见，风中尚存稍稍寒意。
离开学早过了一段时日，可黎漾被同学排挤的问题日渐严重，可她本人却一点也不在乎，彷佛什麽事也没发生。
「老兄，什麽事让你这麽不专心？」魏恩递上杯咖啡，停留在脸颊上是未消失过的浅浅微笑，「没加糖唷！」。
「我没事。」宸佑脸上扬起的笑靥却过於牵强，让人一清二楚地明白他此刻是多麽焦躁不安。
「我知道你担心黎漾同学，他们最近的确是做得有些过火。」魏恩轻吹咖啡从空漫展开的一缕淡烟，惬意地坐在属於学生会长的大椅子上。
原先正定睛打量咖啡杯，考虑是否该喝下肚的宸佑，听魏恩此话一出，便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
凝神看着魏恩，宸佑缓缓地说：「那你为什麽要阻止我，要让那些同学为所欲为？」
「有待观察。」
「黎漾已经受够同学的凄辱了，我们怎麽能够旁观，容许那些同学反复不停地欺压！」宸佑有些激动地拍了下桌子。
「现在的情形虽然对她很不利，可也没想像中的糟糕。她表面上容忍，可就我看她未必忍的下这口气。」
魏恩抬头看着宸佑，几秒後又看着手中的咖啡，「不过既然她到现在还能忍耐下去，那我们也就静待其观。何况这样插手处理，不是大好就是大坏。」
「怎麽说？」宸佑急切地问。
「有些同学或许会看在我们俩的面子上，给黎漾好脸色。但那并不是真正所谓的友情，不过是虚情假意。」，魏恩顿了顿，又道：「你觉得她......会是想要这种朋友的人吗？」
「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麽办？」
魏恩仅是走至宸佑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先做好你的工作，你再不交资料我会很困扰。黎漾同学的事，就先维持现状。你最近也别去打扰她，我看她倒挺享受你不在的时光。」
闻话，宸佑便白了魏恩一眼，立刻回：「随你怎麽说。」
魏恩仅是耸耸肩，拿起他椅背上的外套，说：「你还是赶快做完你的资料。如果我回来还没看到，这次我可真不讲兄弟情面了呀！」
未料魏恩前脚刚跨出门口，视线便立即补捉到极为熟悉的深蓝色发尾，飘逸在走廊尾端的转角。
他扩大脚下的步伐，悄悄地跟在黎漾後头，发现她竟是独自往教学大楼而去，脑内忽觉不解，记起她十分排斥人群的记忆。
「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他想。
黎漾并未察觉魏恩在後头悄悄地跟踪她，迳自向前走，步上一阶阶的楼梯。
最终，黎漾止步於顶楼大铁门前，从口袋内掏出一张卡片，往感应器一刷，门竟神奇地打开，这令他深感讶异。
毕竟教学大楼顶楼是不准任何学生出入，她怎能行动自如，而又是谁同意这项特权的？
见着门还未阖上，魏恩乾脆一睹，直接往门内冲去。听见後头的声响，黎漾倏地转头，比平常那淡漠的声音添上更多深沉，「你跟踪我？」
厚重的镜片虽挡住些许阴寒锐利的目光，却能明显感受出她此时的不悦。
魏恩尴尬笑道：「只是有些好奇。」
黎漾睨着他一眼，便旋身坐下，开始饮起手中的黑咖啡，抬眸望着眼前大片蓝天，沉默不语。
魏恩从後头缓步逼近，「这个时间你在这里恐怕不对吧，该不会翘课？」
「管我。」只留了几秒吐出这句话，黎漾便又开始拿起手中的黑咖啡。
魏恩似乎发现她总喜欢拿着咖啡到处走，深知她的个性，不在意方才她那冷淡的模样，又道：「你似乎很喜欢黑咖啡，是因为什麽？」
这次，黎漾在空中停下动作，将黑咖啡放到一旁，不发一语，四周就此缄默一片。
一阵苦涩自心底蔓生，却立即逝去，黎漾扯开话题，道：「别说我在这。」
「我很好奇你怎麽可以上来顶楼。」
「用不着你管。」
「你难道都不怕我说出去？这样你可遗失掉一个小小天地了。」魏恩有些打趣地说着，期待她的反应。
「去说也无妨，这种地方再找就有。」淡然地眼神，彷佛对任何事都不闻不问，也已经不在乎，失去什麽对她而言也不重要了。
「不然我们来做个交易怎样？」
她抬头，视线聚焦在他的脸上，问：「什麽交易？」
「你以後都让我跟上来这里，只能是我。」
魏恩的脸近乎快贴上黎漾，她却没像一般少女惊慌失措，点头道：「随便。」
魏恩漾起唇上的弯度，做出打勾勾的姿势。隔了很久，黎漾才反应过来，做出了跟魏恩相同的姿势。
两人的手指在冰凉的空气中互相交扣後，魏恩放开了手，伸着懒腰，开朗地笑道：「约定达成，我连宸佑都不会说的，这里可好了！是说，你真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呀。」
那一笑，似乎比阳光更加灿烂夺目，不似平常那般完美礼貌，而是真挚，毫无悬念的笑。
「你这样比较好。」难得能看见这样的他，黎漾直接说出心底的想法，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嘴中忽地道出此话。
「咦，是吗？」他顺势躺了下去，仰望蓝天，或许他想从里头看破什麽，尽管表面上有些无所谓地说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浅的忧伤，难以捕捉的悲伤。
可她却没漏看那悲伤的神情，「平常你笑得太假，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魏恩扯动唇间，心里漾起异样的情绪，道：「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时候话这麽多了。」
「那就当我没说。」
两个人便又再次陷入了沉默的漩涡之中，可却一点尴尬也没有。
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深入自己的世界，在里头独自思考。
「在我面前，你可以是真正的自己。」最真挚的他，或许就该像方才一样表露无遗。
魏恩内心的一条细弦，因黎漾的这句话撼动许久，但表情仍十分平淡。
「谢谢。」他闭起眼，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