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彤，光是这麽笼统的话我根本不清楚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麽事。」
「我也想要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麽事。」
我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鼻子有点酸，酸得让眼眶微微泛红。
我以为我没有眼泪也不想哭。但是碰到关於他的一切我还是会想哭。
他的声音淡淡地传来，「想哭了吗？」
「我很难过。」
我不知道为什麽我要告诉阿森我的心情，因为已经习惯他在身边了吧。
我知道阿森一定会很惊讶，然後用玩笑的语气吐槽我。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压抑自己对梁凯钧的感情了。
「你知道他看你的眼神什麽都没有吗？」
突然，阿森的话清晰的传进我的耳里。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去碰触。」
我不想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想知道我在想什麽，因为有太多无法解读的情绪在我的脑海里绕转着，而我真的很害怕。不论是过去的回忆或是现在的自己。
他摀着额叹了口气，「基本上我觉得跟你沟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为什麽？」
「算了，先回去吃饭吧。」
他拉着我离开天台，随即就有人占据了刚才的位置。
如果失去的部分那麽容易就能被填补，那我为什麽会这麽辛苦。
「你啊，最好不要一直乱想什麽的，小心得忧郁症。」
「我看起来会吗？」
他翻了个白眼後我们走回餐桌前，「不想管你。」
姐姐和梁凯钧小声的交谈着，而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也聊得很愉悦，看到这个场景我觉得似乎我和阿森是多余的。
猛然地，梁凯钧抬起头，我们对上了一眼，谁也没有离开。
「凯钧？」
姐姐轻柔的声音传来，才唤醒我和他。
我想、他不是被唤醒的，而是从头到尾都只有我凝望着他，是这样的。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也没有力气去猜。
不想经历相同的迂回，就只能不断避开曾经诱惑自己走上那条道路的那些人，逃避该有的命运。
我还不想那麽轻易的放弃爱情但是我放弃的是对梁凯钧的爱情。
「要不要开一瓶红酒呢？」
妈妈忽然开口说。
接着服务生送上了一瓶红酒，然後转开。
暗红色的液体慢慢倾倒在玻璃杯里，微微摇晃之後还是回到那个平面，不对，在任何角度不论如何倾斜它都还是会回到水平面。
盘中的食物虽然是自己挑的，但却依然没有办法吃完。姐姐说我是个浪费的人，虽然很贪吃但是更严重的似乎是浪费。
对面坐着的是梁凯钧，意识到这件事所以我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节制，不懂这样的我在他面前除了假装之外还能有什麽。
小口的啜饮着杯中物，微微的甜味和苦涩却让味觉被浸透的麻痹，滑落喉咙的是刺痛的失望。在他身边，我能够嚐到的只有失望。
他举起酒杯，将红酒一点一滴地喝完，然後放下酒杯看了我一眼。
我起身走向甜点区，不知道为什麽，看见他的眼神让我感到心悸。拿起一个空盘，我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精致蛋糕，伸出的手不断地收回。最後我拿起夹子夹了一块乳酪蛋糕。看见一旁的提拉米苏又觉得心动，然後再夹了一块，接着拿起一串棉花糖在巧克力喷泉下转动，最後将棉花糖放进冰块水里冷冻，凝固成巧克力棉花糖。
我走回位子，眼角看见梁凯钧手中的盘子上只有一个泡芙。那样的空间里显得唐突，只是一个泡芙却占据盘子的中心，然而整个盘子就只有一个泡芙的存在。
「你吃那麽多蛋糕不怕胖吗？」
「那你选一个走吧。」
接着阿森拿走乳酪蛋糕。
「很甜蜜嘛。」
姐姐的声音忽然传来。
阿森有点尴尬的垂下头。
「我饱了，吃不下。」
「那给姐姐也可以啊。」
姐姐暧昧的笑了笑，但是她的笑容还是没有以前那样的肆无忌惮。
虽然不是那麽轻易的能够了解每个人的表情，但和姐姐相处那麽久了，不难看出姐姐的改变。似乎从那天遇见梁凯钧，姐姐就变得越来越少笑了，虽然在我面前还是努力的笑，但她的笑容并不是完全发自内心。我更觉得，姐姐似乎不久前才认识梁凯钧的，时间不比我们见面那时候早太多。
吃完提拉米苏和棉花糖後我起身想去装冰淇淋。
虽然冰淇淋对我来说是一种毫无益处的垃圾食物，甚至我根本没有办法负荷，但是还是克制不住那份想要的心情。
眼前的冰淇淋非常硬，而我不高，所以一直觉得自己快栽进冰淇淋桶里。
「我帮你。」
那个总是刺痛着我的声音出现在耳畔，有点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脸颊旁。
「谢谢。」
这时候的我没有什麽话可以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盛好冰淇淋。
「还要什麽吗？」
「不用了，谢谢你。」
然後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最後就离开了。
我的眼睛有一点酸涩，也许是灯光太过刺眼了也说不定。
也许是我不再那麽期待着能够得到什麽，所以变得没有目标，即使没有目标我却有自己的准则，但那种莫名的伤痛却无法被剥离。
我还是不明白，可以做什麽。然後我们还有着什麽。
那瞬间我在想是不是我错失了什麽。没有，没有。
无论怎麽探询似乎都找不到从身体消逝的那份情感。也许是少了什麽麻烦但怎麽也放不下。也许试着原谅曾经的那个自己就不用活的那麽辛苦了。
到底人要做到怎麽样的地步才可以放弃既往追逐的。
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我只能够尽全力掩饰自己的疼痛。
也许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无论是他，还是自己。
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这样看着他。
我愣了很久很久，然後回到位置上。梁凯钧已经坐好了。
看着并肩而坐的他和姐姐我还是感到酸楚。
「徐子彤你怎麽去这麽久啊？」
「没事啊。」
「有事的话你现在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嗯，或许吧。」
「这个时候应该不是这种回答吧？」
「嗯？」
「你没在听我说话？」
「你刚刚说什麽？」
我看见阿森错愕然而却一脸无奈的神情。
「等一下吃完饭陪我去我一个朋友那里。」
「嗯。」
「可能会有点晚但我十一点以前可以送你回去。」
「那还好。」
「她算是我一个读者吧，但她是女读者所以我怕冒昧去也不太方便……」
所以找个女性去会比较适合也不会唐突吧，「我知道。」
「谢谢啦。」
我一口一口舀起融化一半的冰淇淋，冰冷的甜让我头好痛，再加上冷气造成的乾冷，我又开始感到昏昏欲睡。
然後爸妈和阿森爸妈搭着计程车回家，梁凯钧则是要陪姐姐回去，而我和阿森自然就去了约那位女读者的地方。
□
很快的他们聊得很起劲，然而我的眼皮已经很沉重了。
「徐子彤，你想睡了吗？」
「嗯。」
「那小芷改天再聊吧。」
这位女读者并不是打扮太过分的女性，看起来就是一脸精明，然而很明显地对阿森也有着不太一般的情意，那似乎不只是仰慕的憧憬，又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你对女朋友还真贴心。」
「她只是我朋友。」阿森缓缓说着，「不早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有其他事情留言给我就好。」
他微笑着，然後帅气地拿起点餐单。
她轻轻地问着，声音十分温和，「没事就不行了吗？」
阿森沉默了几秒然後镇定地回答。
「无聊的话我也不会回。」
「好啦，别生气啦我只是开玩笑，只不过你朋友看起来真的很累了，再见哦。」
她勾起包包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然後转身离开。
「今天怎麽那麽累？」
其实我恍惚了几秒钟，也许很久，那应该是我真的不小心睡着了。
「走吧。」
我拉着阿森的手站起来。
「我不想走去捷运站。」
「搭公车？」
「也要走。」
「该不会你想搭计程车吧？」
「算了，我们搭捷运吧。」
我只是不想走路而已。
「你真的那麽累吗？」
「嗯。」
很莫名的我除了累还有一点晕。
「那我背你。」
什麽？我想我真的有点在作梦。
「好丢脸。」
「是你不要走的啊。」
最後只剩下片段片段的印象，然後我真的很想睡。
「子暄，我在你家楼下，子彤睡了。」
「你等一下。」
然後我隐约看见除了姐姐之外还有另一个身影。
最後好像看见阿森的表情有些怪异，最後我被他抱起，不是阿森，是另一个怀抱。
靠在梁凯钧怀中我闻到令我留恋的味道。像是阳光铺照後、经过微风吹拂的温暖。我真的很想要一直待在他的怀里。以前我也很喜欢腻在他身边，当时的他没有现在的成熟，但那是另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我在想也许我爱上的是他的温暖。他的味道、他的话语、他的举止、他的微笑，都是温暖的。
只是这一刻就好。我不想醒来。
「是你……吗？」
我说的很小声，而且是确定自己清醒的状态。
他抱着我的手臂微微一颤，随即又把我抱进房间。
「对不起还麻烦你了。」
姐姐说。
很明显就能够听出来姐姐跟他相当的生疏。
「不会。」
我隐隐约约看见他回头看了一眼。
然後也许我真的就这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