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宙里在高三大考前夕，曾经和我们高中的校花短暂地交往过。
那个学姐在年级间很有名，是传说中的气质才女。她会弹琴、会写书法、会画画，据说还会跳芭蕾，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直都是全年级前五名；程宙里就算称不上校草，好歹也是不少女孩暗恋的对象。
当他们交往的消息一传出，全校是一阵哗然——男的眼红，女的心碎。不少老师也都很担心，这两个优秀的孩子会为了爱情一时昏头，因此耽误了学业。
事实证明大人是多虑的，他们两个不但没因为恋爱而退步，反而在最後考出异常亮眼的成绩，校花学姐那年是台大中文的榜首；程宙里则被台大化工录取，从此成为本校的传奇。
可是，这个传奇却没有童话一般的结尾。上大学没多久，他们就忽然毫无预警地分手，有人说是那校花先甩了程宙里。我觉得他到现在依然忘不了自己的初恋。
也因为这个理由，他对之後的感情始终不是那麽认真。他借着逃避付出自己的真心，来掩饰自己为爱伤得很深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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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百货公司，外头的晴空一片明媚。程宙里问我：「想吃什麽？看在你陪我逛到脚都要断了的份上，我请客。」
我高举双手，「饮茶！」
「没问题，」他笑咪咪地点着头，「我知道这附近最近开了一家很好吃的港式茶楼喔。」
「耶，学长你人最好了。」
「就只有这时候才会叫我学长啊。」
「呵呵。」
我们往餐厅走去，暂时无话。
夹杂在拥挤的人群里，穿过车水马龙前的十字路口。眼前平铺向前展开的斑马线上，迎面而来的全是成双成对的人，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出游、相互依偎彼此的情侣。我们彼此交错而过，因为身旁人多，我和程宙里不自觉往彼此更靠近些。
有时候，比如现在，我会非常感激程宙里的存在。
他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重要且珍贵的朋友。如果没有他陪在我身边，想必我的日子会比现在还更加难过吧？
不管是痛苦还是开心的时候，他都会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笑、或温柔地安慰我——这样对他的信赖，让我感到很安心。没有男朋友又怎样？我有朋友就够了。
「你想喝什麽茶？」点菜前，他问我。
我摘下围巾，将冰凉的双手交握起来，「香片。」
这家餐厅装潢得很气派，午餐时间用餐的人多。我们在外面等了大约十分钟才排到，坐在靠窗边的位置。
热茶送上来後，他替我倒了杯，笑着对我说：「很冷吧？快喝点热的。」
「谢谢。」我迫不及待地喝一大口，觉得身体这才暖和起来，「真好喝。超怀念这个香味的，以前我们家来吃饮茶时都会点这个——」
说到一半我忽然住口，忽然觉得有些难堪。
程宙里也一定是察觉到了，但他什麽也没说，静静地喝了口茶，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道：「我很少吃饮茶，你很喜欢吗？」
「嗯。」我用力地点着头，掐着手指数，「我喜欢的可多了，广东炒面、公仔面、冰火菠萝、叉烧酥、虎皮卷、叉烧包……哇，」我看着刚送上来的一笼笼烧卖、虾饺、叉烧包、粉蒸排骨，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看起来好好吃哦！」
我抓起刚送上来的叉烧酥，狠狠地咬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噢噢噢真的好好吃喔！超幸福的！」
「一提到吃的怎麽就变成像小孩子一样？你真的长不大啊…」程宙里忍不住笑了，他用筷子指着我说：「你看，脸上都沾到饼屑了。」
「我想吃很久了啊！」我气鼓鼓地反驳，「吃这个又不能自己一个人来。」
「那下次我再带你来。」
「耶~谢谢学长！」
他坏心眼地托着下巴看我，补上一句：「等你交到男朋友以後，我们再来这里庆祝。」
「哼，我看是等你交到男朋友机率还比较大一点咧。」
「严咏安！」
程宙里还没说完，他放在桌边的手机，开始不停震动着。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眉头却蹙了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学长，你不接吗？」
他叹了口气，「是我女朋友。」
「那，干嘛不接？」我莫名其妙，「吵架啦？」
他很快地摇头，往後靠在椅背上，笑容有些无力。
「不是吵架，就是……唉。」他望向我，勉强微微一笑，视线又落回一旁手机发光的萤幕上。手机依旧没有放弃，不甘示弱地持续震动着。
「抱歉，我接个电话。」他拿起手机，「是我。嗯…今天休假，没什麽…对……我上次说的很清楚了……」
我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菜，佯装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好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程宙里叹了口气，「你要和别的男人晚上出去是你的自由，没有什麽好原不原谅的问题…不是，没有什麽一次机会……我说过了，」他的语气变得漠然，「这是我跟你两个人之间的事，与其他人无关。你冷静一点——」
即使身在吵杂的餐厅，我依然听得见手机另头传来的尖锐嘶喊。她又尖叫哭喊说了些什麽，程宙里沉默地听着，然後他忽然抬起脸，和我四目相接。
一对上他的视线，我是一阵猝然地不自在，咬着筷子忙往其他地方看，「咳、咳咳…水……」我装被呛到，拿起茶杯一口乾尽，抹了下脸，继续当没事低头猛吃。
程宙里放下手机，用安静地音量说着：「咏安，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回去了。」
「嗯嗯！」我满嘴的炒面，只能用力地点着头，「快点去吧，我没关系啦……感情比较重要，你快点去吧。」拜托，我可不想造孽破坏别人恋爱。
「没事没事！」我猛摆着手，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似的笑着，「倒是我一个人这样独吞所有好料这样没问题吗？要不要打包带回去给你？」
「真不好意思，」他对我抱歉地笑了笑，很快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帐单，「下次再请你吃饭。」
笑着目送他离开後，我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这才垮了下来。这样满满一桌菜，我一个人……是要怎麽解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