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反骨小子女天師 | 真祖卷(完) — 第六話   密謀脫身

正文 反骨小子女天師 | 真祖卷(完) — 第六話   密謀脫身

雪凝久久不语,怜星当她在考虑,不开口扰她,也迳自坐回椅上发怔,两人就像幅画般沉静优雅,动也不动。蓦地,雪凝脸上滑落一颗珠泪,接着是两颗三颗,无声却又伤痛。怜星自然见着,瞧雪凝失神的双瞳涌出这麽多泪水,那是心中压抑了多大的苦楚,才会这般哭泣,「雪凝,你……」

没人能救我……

那是雪凝脑海中仅存的一句话,即便方才怜星说的那番话听来是希望,可是成为妓院的头牌?那是唯一从良重生的办法?说到底还是人人眼中的妓女。那些为自己赢得後世美名的名妓,她们若真有机会重来,能选择自己的生活,会选择平凡幸福,还是被糟蹋名节後苦苦争来的名声呢?她不要名声,她要的是自尊,她要自由。

「我不学,我只要离开这儿。」

怜星一叹:「你怎麽就是听不明白。」

「我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嫁为人妇,相夫教子。我不需要一堆男人拜在我石榴裙下,我只要一个男人真心爱我,能为了我,为了孩子,为了家而守护。」

「所以我才说那是你唯一从良的机会,只要你办到,何愁不能完成你盼望的美梦。」

雪凝掉泪道:「怜星姑娘,你不明白吗?为什麽我得遭遇这副处境才有机会从良呢?为什麽我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在平凡的家庭长大,依父母之命成亲,简简单单过日子?别人这麽容易就能拥有,我却得牺牲一切才能换来些许机会。你帮帮我,求你帮我离开这里,要不我宁可一死。」

怜星望着雪凝那副坚定的神情,彷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可三年前自己无能为力离开这里,三年後她又有什麽能力帮助雪凝,她握着雪凝的手说道:「这事儿并不容易,所幸现在还有一个月,咱们可以一起想法子,看能不能找到办法让你离开。」

雪凝激动跪在地上,千叩万谢:「怜星姑娘,谢谢你。只要我能离开,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恩情。」

「你先起来。」

怜星扶起雪凝坐着,独个儿皱眉沉思,好一会才道:「这件事要从长计议,簪月楼多的是姑娘私下逃跑,但总没有一个成功过。簪月楼店大势大,与官府地方仕绅都有些交情,整栋楼里外都布着打手,若是抓了回来,可有数不尽的苦头吃了。」

「抓回来会如何?」

「簪月楼有个僻静的角落,就是专门处罚姑娘的房间,得看你犯了多大的错而定。里头多是你想像不到用来折磨姑娘的工具,只消关上一天,什麽条件都会答应。记忆中,有个姑娘曾被关上一个月……」

雪凝睁大了眼,惊呼道:「一个月?」

「那个姑娘後来还是抵受不住,什麽条件都答应了,而那个人就是我。」

怜星说得平淡,彷佛在说别人的遭遇。雪凝实在无法想像怜星到底受过什麽折磨,光是见她能在杂妓房不哭不闹熬上一年,不同别的姑娘撵来此处又哭又求好多天,她的毅力已然不小。想到怜星曾受过这种折磨,雪凝就心痛地难以克制,眼泪哗哗流下。

「傻ㄚ头,哭什麽呢,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没提我都忘了。」怜星淡淡一笑。

「那你後来又怎会撵到杂妓房去?」

怜星沉默不语,她站起身,挨近了窗棂,望着窗外的景致,彷佛陷入了回忆。园中繁花盛开、花团锦簇、争相斗艳,而她只是园里的一只笼中鸟,始终无法展翅飞翔。

怜星深邃的双眼逐渐因过往而蒙上了雾气:「我受不了折磨,答应红姨成为姑娘,那时安排教授我的挂牌姑娘就是悦容。她那时还不是花魁,才刚有些名气,不过她的手段好嘴又甜,短短一年便已花名远播,吸引无数的男人前来争相见她一面,将当时的魁娘比了下去,成了簪月楼的头牌。」

「比起我来,悦容的身世更为凄苦,她被自己那好赌好酒的爹从小打骂到大,後来还被卖到这儿。她听说我的身世,可能觉得同病相怜,因此待我极好,在她照顾下,我从此没再受别的姑娘欺负。但是日子一久,她也逐渐变了,只要是稍有姿色的姑娘,她都会想尽办法压制,好巩固她头牌的位置。我有时看不过,遂好心提点几句,她反劝要我看清事实,在簪月楼里位置越高才越有保障。见她屡劝不听,多次之後我也心灰意冷。」

雪凝忍不住插嘴:「所以她才教唆红姨将你撵到杂妓房?」

怜星摇摇头:「如果她这样做,我会一辈子感激她,我跟你一样,宁可保住名节也不肯卖笑。」

「我太轻忽人心一变,便回不去的道理,始终相信悦容仍是一心待我好。跟在她身边久了,我的姿色终让不少客人垂涎,但我毕竟还未挂牌,悦容遂替我挡下不少客人,我真的很感谢她。直到我要挂牌的前一天,红姨拍卖我的初夜,许多人趋之若鹜,我却不知自己已成了悦容的眼中钉。」

怜星凄道:「当晚我想了许久,实在不甘心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处境,於是找上悦容求她帮我想办法逃跑。悦容一口答应,我欣喜若狂,还当她是慈悲善良的菩萨,对她千叩万谢。」

雪凝急忙道:「後来呢?」

「就在隔日一早,我莫名被人拉下床,还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就已见到悦容、红姨一干人愤怒地站在我面前,而我……而我竟然……竟然什麽都没穿……」雪凝听了,冷不防惊呼一声。

「我望着床上那个男人赤条条地,听着眼前一干人愤怒叫骂,脑中早是一片空白。悦容指责我抢了她的客人,而红姨也痛骂我,说我毁了她这桩买卖,平白无故将初夜给糟蹋了,众人也骂我不知羞耻。回神之际我早已哭得不能自己,只盼这一切都是梦境,但床上的血渍就是证据……」怜星的背影直抖,想来述说自己的这段回忆,彷佛又让她掉了一次深渊。

雪凝哭着奔去,紧紧抱着怜星的腰,伤心道:「怜星姑娘,别说了,别说了……」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毫无记忆,愤慨一想,那晚我求悦容帮助时,她肯定在杯里下了药,与她相熟的客人狼狈为奸。他二人同声一气反咬我,污蔑是我主动勾搭,我终於看清是悦容的阴谋,於是不顾一切掐着她的脖子,恨不得能同归於尽。众人连忙将我二人分开,红姨气不过,将我关去小房间,命人狠狠处罚我,几日後便将我撵到杂妓房。」

怜星的手紧紧嵌进窗棂,浑身颤抖着,彷佛那窗棂便是悦容的脖子。雪凝哭得泪流满面,原来怜星受过这麽多苦,她记得怜星让人扔到杂妓房那日,浑身是伤,高烧不退,几乎奄奄一息,众人瞧着几乎一筹莫展。红姨也从未请大夫来治,狠心由她自生自灭。

不过簪月楼还是存着好心人,每日总无声无息搁下一些伤药在门外,若不是有这些伤药,众人恐怕也无能为力治疗怜星的伤势。怜星清醒後,似乎不记得怎麽说话,从不理睬任何人,现在一想,那是让人背叛的恨,这股恨意让她再也不愿相信任何人。

怜星擦乾了泪,发怔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拉着雪凝的手来一旁坐下,又恢复了原初那般淡漠的神色:「我已经看开了,既然我贞节已失,待在这儿又苦无自由之日,自那之後我就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悦容付出代价,让她嚐嚐受人欺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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