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舅在本人寿辰前一日回到杭州,造成全城空巷,几乎全杭州的百姓都挤在城门口,江南总督府不得不派兵维持现场次序。
要问本朝第一国舅爷为啥拥有如此高的人气,那是因为萧国舅本就是个特招人的主,长相招人,身份招人,连如影随形的铁血侍卫一十八人都是一水的高大威猛,而且江南总督萧子遥也现身城门口迎接他爹,那个现场真是人挤人挤破头,萧子容也想出来,萧子遥怕弟弟被人挤着没让,萧子遥前脚出门,齐王修后脚上门把萧子容接了出来。
齐王修来了杭州,梁王倞也来了。梁王倞是代当今皇上和皇后来贺寿的,齐王修是来排舞的。萧子容想排鼓上惊鸿舞给爹祝寿,搭高台时咨询梁修,借大鼓时又找梁修,梁修索性打包了所有乐人舞娘,连着大鼓,亲自从泉州送到了杭州。
梁修第一次来杭州,有幸见识了萧国舅和萧子遥的超高人气。梁修对萧子容说,“容容你知道吗,上京第一才子上官琏月编了本《天下美男志》,你爹排名第一,你哥第二,枫、倞、我只能屈居你父兄之后。”上京第一才子没事干了吗?萧子容瞥嘴,“哎,你们兄弟三人排名孰先孰后?你在先,还是倞哥哥在先?”
梁修颇吃味“倞哥哥”三个字,顾左右而言他,萧子容契而不舍追问,梁修才不情不愿说,“枫在先,上官琏月怕得罪人,第四名后只笼统一并提到,不再排先后。”
“枫?唐王枫?他很美吗?”萧子容感兴趣。
“形容男人怎能用美?”梁修较上真。
“本来就是《天下美男志》啊。”萧子容也较上真。
“是了,枫比较美。”梁修只好服软。
“那我排第几?”萧子容想到个问题。梁修转过脸,盯了萧子容。“干吗?”萧子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我会记得叫上官琏月编《天下美女志》……啊!”萧子容不客气地把梁修踢下马车。
萧国舅回到家,萧子容和齐王修施施然也回来了,萧子容本来要抢在父兄前回到家,但是交通严重堵塞,结果两拨人在门口脸对脸,齐王修大大方方送萧子容回府,并且无视萧子遥的黑脸也进了门,热情地向萧国舅做自我介绍。萧国舅请齐王修正堂喝茶,屁股还没坐热,管家来报,梁王倞到。
梁王倞正赶在萧国舅后面进城,他来的阵仗也不小,一行人摆香案接圣旨,梁王倞还带来了当今圣上赐的寿礼,转交皇后带给兄长的礼物。等一切搞定,到了饭点,萧国舅当家,宴请梁王齐王。吃饭时为座位又闹了场,萧子遥入住江南总督府时把府里的家具摆设换了个遍,饭厅里一张张不实用的酒桌都撤了,就大厅正中一张花梨木大八仙桌,六副雕花靠背椅子,屋里一角水榭,窗台种满绿箩,满满温馨。
按礼上座该是萧国舅与代表圣上来的梁王倞,然后是萧子遥,齐王修,最末是萧子容。
“要对面坐吗?”梁修问萧子容,他们俩座椅挨着。
“要。”萧子容哼了声,小气的修,还记着夫妻并肩坐那茬。
萧子容跑到梁王倞与哥哥中间抢座,萧子遥瞪了弟弟一眼,梁王倞好脾气地拉萧子容坐下。萧国舅看看自己左手是梁王,右手是齐王,俩儿子倒远远坐在对面,十分兴味盎然。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萧家没那么多规矩,吃饭既可以说话也没婢女布菜,萧国舅本人就健谈,一段段海岛趣闻说得大家心神往之,齐王修与萧国舅同好,他封地齐鲁,乃蓬莱之主,两人时而大笑,时而低语。倒是梁王倞发现萧子容只吃鱼,几乎不碰肉菜,而几乎所有与鱼有关的菜偏偏都放在萧子容对面的齐王修面前,于是一顿饭梁王倞一次次伸筷到弟弟梁修面前,夹了鱼,然后布到萧子容碗里。反观萧子遥最是安静,吃得也不多,午后长灯沏茶上点心的时候听主人哼了声“怄饱了!”
饭后梁王倞与齐王修告辞,萧国舅说今日意犹未尽,明晚请大家游湖喝酒。明日就是萧国舅的寿辰,梁王倞本就是来贺寿的,齐王修当然要看鼓上惊鸿舞,两人都应下了,萧子遥送客。
第二日,西湖午后再无游人,江南总督府的侍卫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萧国舅不屑人巴结,所有外地来贺寿的官员都被挡在城外,杭州本地的,连苏堤白堤都混不进,萧国舅的寿宴是家宴。梁王倞到的时候吃了一惊,他知道萧子遥为鼓上惊鸿舞在湖心建了高台,但没想到为了看舞方便,萧子遥居然在高台的对面又建了个高台,并把宴席布置在高台上。
“梁王殿下,请。”萧国舅的十八铁卫向梁王倞恭身行礼,梁倞正要提气纵上,忽觉脚下被一股浑厚绵长的大力托住,他忙放下内息,十八铁卫双掌劲出,三十六只大掌临空将他托起,十八铁卫齐喝一声,高举双手,梁王倞被掌力直送飞上高台,萧子遥站在高台上相迎,梁王倞踏出一步,稳稳踏上了高台。
“萧侯真……神仙也。”梁倞词穷,若真要说,恐怕只能用“神仙”二字,湖心,高台,腾空飞升,若不是亲临其境,只怕想也不会想道。
“这都是子遥子容的主意,除了酒——”萧国舅张手拍酒,只见高台上一只大桶,桶里半是冰半是水,冰里插着一瓶瓶酒,随手拿起一瓶,这瓶不知什么材质,微微透明,瓶身细长,越往下越圆润,梁倞拔掉瓶塞,一股清甜微酸的梅子与酒的味道交替扑面。
“喝酒!”萧国舅举起瓶子,他身边萧子遥萧子容都举起瓶,齐王修不知什么时候也上来了,抓了瓶酒,梁倞举瓶,五人遥遥一碰,干了!
宴席开始,菜肴流水般上来,此处无婢女,每一道菜都是十八铁卫腾空送上来,长灯上菜,长明站在酒桶边,只要有人张手,一瓶瓶冰镇的梅子酒就飞到每个人手中,只要有人举瓶,大家就干!梁倞只觉,这是他喝过最痛快的酒,今夜是他赴过最开心的宴。
“咚!”一记鼓点,对面高台红裙翻飞,鼓上惊鸿舞!
“修,这是你府上的舞么?修?”梁倞一拍梁修,梁修咚地倒地,醉死过去。
夜已深,十八铁卫送摇摇晃晃的梁王倞与人事不醒的梁修回驿馆,长灯长明送萧子容回府,,萧家人酒量就是好,连最年幼的萧子容最后都是自己飞身下台。
“人都打发走了,子遥,你想说什么?”萧国舅倚在椅上,看着依旧清醒自持的大儿子。
嘘!萧子遥指头点在唇上。
不一会,对面高台点起灯火。“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乐声起。
萧国舅凝神注目,只见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翩翩从湖面上掠过,飞身纵上高台,“咚!”红裙女子翻身上了大鼓,“咚!”红裙女子转身,“咚!”红裙女子扔去面纱,“咚!”舞起——
“子容。”萧国舅低呼出声。虽然隔了十丈,虽然红裙翻飞,虽然夜深酒长,但,这是子容,他的孩子,他不会认错。“爹,”萧子遥的声音响起在他下首。
“爹,儿子和容容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第一记鼓响时梁修睁开眼,第二记鼓响,载着梁修的小舟直扑高台底下,梁修拔身纵上高台,与此同时,他右方另一条身影也直扑高台顶上。梁修藏身与大鼓后,大鼓的另一侧阴影里,正是梁倞。
“咚!”梁修梁倞齐齐抬头。
萧子容乌发红裙,翩翩起舞,美好得如从画儿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