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抱起似醒非醒的潋雪,他足下一点,迳自往璃玥阁而去。
玄色披风随风翻飞,在漠玦迅疾无声的步履下,湖面圈起层层涟漪,那速度之快,就连湖畔边视线偶然触及的游人们,也只当是寒风拂过。
感觉到四周景物变幻,清风间夹带了一缕桃花香,君潋雪星眸半张,静静凝向漠玦的侧脸,唇边扬起微微的笑痕。
有多久没这样被漠玦抱着了?这个专属於她的位置──只属於她的漠玦。
就算是梦,也足够了……
她缓地伸手攀上漠玦後颈,芙颊枕上那宽厚的肩,闭上眼,感受着那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温暖。
漠玦为她的动作怔然,侧首却见她仍阖着眼,才又加快了步伐。
回到阁中,丫鬟上前迎门,他不动声色的调整潋雪倚在胸前的位置,让人无法看清潋雪的面容。
他先命人备下解酒汤,才抱着潋雪回到位於三楼的寝间。
轻轻将潋雪放上软榻,又为她解下鞋袜、垫枕盖被,漠玦才打算离开,却又被潋雪捉住了衣袖,一时之间反而不知该不该抽身。
就在那犹豫的刹那,潋雪的手又顺着他的手臂滑到掌心,漠玦这才发现她双手俱是冰凉,坐上床缘,他不加思索地回握住那如初芽般细嫩的柔荑。
看着那似是无忧的睡颜,在船板上她沉痛的声音再次打入漠玦心头。
如果你带我回到这里,是为了报复我、让我明白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那麽已经够了。
放了我──!
「如果我一点也不好呢……你能不能……留下来?」收紧了掌间力道,他低喃。
房中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璃玥阁本就是酒肆,解酒用的汤药自然也容易取得,不多时,女婢已经捧着汤碗叩门。
漠玦先是将被角拽盖过两人交握的指尖,又确定半垂的纱帐足以掩住潋雪的面容,才朝门外应声:「进来。」
女婢轻手轻脚进了门,将汤碗放上床边的桌几,忍不住多望了两眼,正要退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掩住漠玦右手的床被,退身的动作硬是一顿。
「怎麽,还有事吗?」漠玦提声淡问,同时让女婢收回了视线。
「不……奴、奴婢这就退下了,若您还有什麽需要,尽管吩咐奴婢。」女婢的回答紧张而局促,漠玦却不是太意外。
这璃玥阁名满京师,中原南北更有不少人慕名来此游览,传闻南宫家与璃玥阁关系匪浅,里头的故事更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
单看管事的月香和上官雪对漠玦的礼遇,以及有时漠璃也得听他的训示……不单是奴仆,就连京城里的都有私传,说他才是璃玥阁背後真正的主子。
问他为何极少出现於人前,问他为何行迹神秘、无人知晓其姓名?
不论是三头六臂、面目骇人,还是貌若潘安、气似谪仙……再怎样违背常理的谣言他都听过了,有时他真怀疑这京城里的富户千金是不是成天吃撑了没事,就等着编派这些当唯一的乐趣?
这才是他真正不喜欢下山的原因,这次也是为了赴南宫伶之约才多盘旋了几天。
素日里若他到璃玥阁,多是月香亲自随侍,其他人难见他一面,也难怪这小丫鬟频频注视了。
「不必,无事便下去歇息吧。」
「是……」
听见门扉阖上的声响,漠玦轻吁了口气,似是能料想到近日茶余饭後,京城又该掀起怎样的话题。
他无奈望向对周遭浑然不知的潋雪,至少,没人知道是她吧?
漠玦苦笑,笑自己的矛盾,明明比谁都想独占眼前的丽人、比谁都不愿见到别的男人对她的觊觎;可偏又该死的比谁都在意两人身分上的鸿沟,就算……就算眼下没人认得出他便是凌云寨之主。
「君家潋雪。」他眸光触及她髻间的荠菜花,动作轻柔地取下,又细心为她卸下发上的饰物,好让她能够更舒服些。
「潋雪,醒醒。」他厚掌轻摇她单薄的肩头,所幸潋雪睡得未深,迷蒙睁眼。
他伸手端过那碗解酒汤,而潋雪只是皱眉,放开了相握的手,不知是在看他,还是看他身後的晕黄灯光。
「喝下再睡,否则明日会难受。」漠玦将她扶坐起身,汤碗送到她唇边,潋雪也乖乖地喝下。
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他还只有十三岁,刚刚开始学着怎麽照顾一个小他五岁的女娃儿……女娃儿几乎不会开口说话,平时赖在他身边也只是温温的笑。
他一开始还有些烦、怨娘亲怎麽将这麻烦的小家伙扔给他,久了却发现,只要小家伙一会子不见,他就整个人烦躁起来,担心得无法做任何事。
後来女娃儿受了点风寒,由他喂药,本以为这不是什麽艰难的事,可这小家伙被苦了一回,事後说什麽都不肯再喝药。
就是那时,他才发现自己要学的不仅是如何照顾人,还得知道怎麽「诱哄」一个顽固的女孩。
诸如在药里放些龙眼蜜,一口药一块糖膏……很多方式他都试过了,可惜潋雪实在怕苦,所以总是成效不彰。
「到底怎麽你才肯喝──」後来,在他实在想不出办法,一脸颓丧地考虑直接点睡穴灌药的时候,小潋雪双手扶上他的脸,轻轻在他额间印上了一吻。
他不知道自己那时是什麽表情,不过他猜,或许是很可笑的吧?因为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发烫。
後来漠玦才会意,一个吻,比好几块糖膏有用太多。
许是以往喝药时,都有人像这样满怀怜爱的安慰她吧?
潋雪根本不是怕苦,而是没有拿到该有的「安慰」,赌气罢了。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君潋雪就算没有他,也能承受整个君家的重担;就算没有他,也能安稳度过雷雨交加的夜晚。
可他……仍是……
垂眸看见那渐乾的药碗,漠玦接过放在小桌上,单手轻撩起她额前的浏海,在那光洁的额面落下一吻。
感觉到潋雪身形一动,他淡然垂眸,在那灵动的大眼中捕捉到一丝清明,他却没有半分被当场发现的局促,反而避也不避,彷佛早就预料这样的发展。
她装昏装醉,如果是为了逃避眼前难解的题、只想单纯的亲近,他可以不说破,但若就这麽放任时光流逝什麽也不做,他怎能对得起自己?
潋雪怔了好半晌,才阖上眼,状似混沌地摇摇脑袋,开口:「靖玄……替我更衣。」
话一出口,换作漠玦一呆,旋即轻扬唇角,俯首在她耳边道:「真要我为你更衣?」
她以为那样说,自己就会认定她是真被酒水给醉糊涂了?
可惜,这点他还是能清楚分辨的。
「我、我睡了。」潋雪面色透红,身子一缩将自己藏在棉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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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有没有突然萌了!!!?
哈哈哈想想漠玦其实一直都知道潋雪明明还清醒。
什麽
「等你清醒了,不会再让你有机会逃开。」
还有那什麽
她缓地伸手攀上漠玦後颈,芙颊枕上那宽厚的肩。
漠玦为她的动作怔然,侧首却见她仍阖着眼,才又加快了步伐。
好吧我自己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