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等我发现时,考试已经结束。
每次发呆就会听不见看不见,这不知道是个什麽样的习惯。反正刚刚只是小考,没什麽关系的。
啊……我有写名字吗?算了。反正发考卷时就知道了。
把笔盒收一收准备离开教室,然後步向只有我一个人会去的顶楼──这所学校我最喜欢的地方。
没有人会来打扰,也没有多余的声音,还能由上而下俯看着地面……最重要的是,离天空又更近了一点。
从来都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这麽喜欢天空。也许只因为它是我唯一认同的颜色。
澄净的蓝。
延伸到远方的天空,不管到哪应该都是一样的颜色吧?就算偶尔会有乌云但那也是天空的一部份我认同。
而至少在没有乌云的晴天之下,那样的蓝总是无意间带着透明。好像只要再专注一些就能看透什麽。
我想再看透一些什麽。
如果能向天空一样透明,如果能够有如此单纯的色彩,一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吧。
但我始终只能带着灰,不管是内还是外。
所以我才会如此的恋慕并如此的渴望着天空吧。不过也许并不是天空本身,而是它的蓝。
它的色彩,才是我所追求的。
也许人总是在追求着自己所没有的,而就因为没有,才会去追求吧。
我也不例外。毕竟也是人。
钟响,收走考卷。最近的考试真的越来越多了。
不等老师说出下课的字眼就率先离开了教室,不是叛逆,只是随兴。而莫名其妙的一点是,从来没有老师会对我这样的行为表达任何意见。我曾想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阴谋,或者又是我那该死的老爸做出的好事,不过应该都是我想太多了吧。
已经警告过了,要是他再做出这麽愚蠢又损人面子的事,就跟他断绝父女关系。他没那个胆的。
踏着不轻不重的步伐,又缓缓的走向了顶楼,原本烦躁的心情也获得纾解。果然,只有顶楼才是我的地方。
我才这麽想着,结果却看见了挡住了视线的人。
他是谁?
眯起眼,仔细一看,他也是穿着我们学校制服的学生。是学弟吧。一头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彷佛成了灿烂的金色,身高在同龄里绝对不算高,不过也不矮,至少跟我差了将近一颗头,当然是目测。
他正趴在围栏边……在干嘛?
带着疑惑不自觉的走向他,原以为他会听见脚步声而转过头来,不过没有。
他依然维持着他的动作,不动。
终於我忍不住出声叫了一下:「欸,那位,在干嘛?」我相信就算我的声音不大但也绝对没有小到在两公尺以内的距离会听不见,但他就是没反应。
「喂,别装做没听到。」又喊了一次,依然。
相信我,没必要的话我在一天内绝对不会讲超过三句话,不过眼前这位不明人士让我不爽,所以破例了。
「你知不知道听到别人在叫要回应啊这是礼貌。」懒得逗点了,反正就一次说完吧。但他却毫无反应,死人吗!
夹带着不耐以及好奇,很乾脆的直接踏出了步伐朝他走去,谁知道他的头突然顿了一下,整个身体微微前倾彷佛要往下坠落一般──
我直觉的大步迈开伸出惯用手想将他抓住,然後、往後拉。
双双跌倒。
「啊呜!痛死了……」
我还来不及张开眼看清前方,已经先听见了对方吃痛的喊叫。
等视线再次聚焦,所看见的是眼前的男子用手摀着後脑,然後不断喊着「痛死了」的光景。
这才让我想起来,我的头也撞到了,只是又忘了喊痛。
不想再出声叫他,我迳自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後,打算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去看天空,和往常一样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引起风或空气的波动,但他发现了我。
「嘿,你是谁?」
他的声音和空气以及风混合在一起,我顿时分辨不清。
缓缓的转过了头,看着他,没有回答。
也许他在等我回答,也或许他因为我的沉默而沉默,很多人是後者。不过他的表情里没有困惑,反而是一种对於未知的期待以及不到百分之十的兴奋,所以我没让他等下去,很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学姊。」
这大概不算是一种自我介绍,不过我从来就没打算做自我介绍这回事。他只问我是谁,没问我的名字或其他。
学姊。也是一种答案。
「咦~是学姊啊?不用准备学测吗?」他的语气里带了点兴奋以及接近百分之十五的困惑。
「二年级。」我不想多说。况且就算真的要学测我也只会把它摆旁边,从来我就不想为了考试这类的事情而付出过多的努力。老是用分数来定义一个人太奇怪了。
「啊,对喔。我老是联想到三年级的。」他抱歉的笑了笑。不过我不懂有什麽好抱歉的。
时间凝滞了零点零一秒後,我转身准备离开,待太久似乎不好。
不是老师会骂的不好,也不是上课会迟到的不好,那些对我来说都没差。只是,这个顶楼、这个天台,似乎不再只属於我了。不知道为什麽。
反正就只是一种感觉。所以我想离开。越快越好。
我怕再晚个几秒,会连天空都开始离我而去。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我说过了只是一种感觉,所以没有所谓的可能或不可能。
只有感觉到了或者、没有。
总之我用目前最快的速度走向楼梯口然後,往下。
希望没有引起风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