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很快来到，幸运地，临时有人取消班机，我们才得以及时订下机位。假期对无爱者而言形同虚设，一年中几个重要的节庆我们过得与平时差不多，我不会在端午吃到粽子，不会在中秋吃到月饼，更不会在过年吃到年糕。祭祀、信仰？不，我们连心都没有，拿什麽去寄托。
所以母亲在通话那端显得似乎无助，过年的习俗我们懂，但从没有随俗过，普通人要来家里拜年，於是她只得问我要怎麽给永晴有年节的气氛。我支支吾吾，想到情人节我也从没给过永晴甜蜜的气氛，都是她带着我，跟母亲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永晴轻笑一声，可能对我们母子面对面通话可以静默几分钟感到好笑，忍不住插入话题，说一早我们就会回家，所有东西由她准备。
「我那点厨艺不够格登大雅之堂，要我煮一桌菜我也煮不出来，就吃火锅吧，有围炉的气氛。我也买了年糕，吃过饭後可以当甜点来吃。」我们两手的袋子装着满满的东西，永晴满脸欣喜，边走边笑：「红包准备好了吧，吃完饭要跟伯父伯母拜年，你要发红包喔，包括我的，嘿嘿。」
「真不懂压岁钱有什麽意义，平时就会给了，为什麽定要挑某一天。」见永晴拿不住，我顺手将袋子取过。
红包或压岁钱的称呼从古时一直传下，以前的人将钱包在红色信封里，现在就是两张红色小卡，大小跟拇指差不多，每年年节政府就会贩售这种应景小卡。小卡插入信息环一侧，影像激出银行帐户，要发多少钱随自己心意，收礼之人就可以将钱输入自己帐户，安全层级很低，所以红包掉了只能自叹倒楣，白白损失小钱。不过这类小卡很多人逐年收集，在於卡片上每年都有不同的精致美丽的年节全息图，复古又有传承意义。
永晴挽着我的手，笑道：「这就是过节，图吉利也图气氛。」
好吧，至少从客厅远望厨房里永晴逗母亲几次面露笑意，的确有过节的气氛。我没想到父亲也被感染了，我们无语坐在客厅欣赏节目半小时，爸突然用手撞撞我的手臂，从口袋掏出红包，正经看着我：「吃完饭要给永晴红包对吧，我跟你母亲都准备好了。我查过资讯，还得说什麽吉祥话，要说什麽好？」
我怔然：「就......学业进步、身体健康吧。」
「好，蛮好。那你要娶她吗？」
「呃，永晴还没毕业。」
爸点头：「嗯，那会结婚吗？」
我不懂这两句有什麽不同，仍是回答：「等永晴毕业後有这个打算，应该会吧。爸同意吗？」
爸仍是点头：「挺好的、挺好的。」我低低应了，父子俩又无语看节目。
初一一早，我们与爸妈道别，说了几句叮嘱，母亲突然紧紧抱着永晴几秒钟，随後推开：「不一定要跟阿辰一起过来，你有空随时都可以来，我们欢迎你。」
永晴愣了愣，反抱着母亲一会儿，笑语中表示一定会常常过来探望。我微微一笑，想起怀明的话还真没错，不管多缓慢，只要有机会接触情感，就算无法恢复至少也能熟悉。
抵达日本，遂了永晴的心愿带她去滑雪场後，接下来三天我们去箱根入住温泉旅馆，除了散步，并没有特意去附近出游。我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很好，远离尘嚣，彷佛唯有这处是我跟永晴的小世界。泡着温泉，欣赏庭园景色，最後一天巧遇下雪，永晴赞叹连连，这是冰与热同时交替的滋味。
永晴将头靠在我肩膀：「辰，我们定哪一天做纪念日好，初识那天，还是正式交往？」
我低头望着她：「你觉得呢？」
「初识那天怎麽样？无缘无故打你一巴掌很值得回忆对吧。那天是几号......」永晴轻轻笑着回想，头频频在我肩膀磨蹭。
我回道：「是周五，十月一号。打我一巴掌，一个月後你又出现，接着逃开我四个月零三天，三月四号那天你回来，我们正式交往。三月七号我们第一次争执，你整整半个月没理我。五月十二号你告诉我打算转系，想陪我面对病情。七月七号，你差点出车祸，幸而你在温书，同一日你带我见你朋友。隔一天八号，我们去看你住的环境，接着我把你带回家，九号我们正式同居。七月二十日我买下新房，八月二十三号你转系考结束，我送你一份小礼物，你的门钥。八月二十八号我们搬入新房子，一直到现在。」
永晴抬头睁大眼看着我：「你全都记得，而且还记的这麽清楚......」
我微笑：「你的事我都记的很清楚，我是指值得回忆的事。那你定纪念日又为了什麽？」
「感恩，想牢牢记住与你相识的那一天。你常说我是你的光，其实你才是照耀我的光，直接又没有半点退缩，好像就这麽固执要照亮我人生的路。」
永晴的头缩在我胸膛，微微沉了点水：「十月一号，我人生的转捩点，在那之前我只感觉一直在迷路。不知不觉竟然认识一年多了，初时我好害怕不知该怎麽跟你相处，不吻你，你会表现淡漠，可是逐渐地我从小细节发现你的温柔。现在就算不吻你，我也发现得到你的心。所以我要把那一天深刻记着，我重生的纪念日。」
我的胸口不知为何感觉被充塞地满满的，低头望着永晴，一种情绪越来越复杂。厘不清，好像什麽都掺杂了一点，这段日子所有因永晴的吻激发出的感觉，在这时全都分不清。我只知道我心脏猛烈跳着，呼吸也急促，鼻头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却不是哭泣的冲动，是感觉已经溢出来的冲动。
「光，我爱你。」
永晴猛然抬头，双眼紧盯着我，颤着声：「今天我都还没吻你，你......你是真的感觉爱我吗？感觉到了，从心感觉到的？」
我的眼热了，喉头酸酸的，掺杂的情绪也包含着一股喜悦，压着自己心口，不禁也跟她一样说着颤抖，滑了泪却是笑了：「对，在心这里，所有之前感觉到你的一切，把心塞得满满的。我竟然知道那是什麽，是我爱你。」
「我也爱你！」永晴激动哭了，紧紧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