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生一對(黑籃 赤黑) — 天生一對16

正文 天生一對(黑籃 赤黑) — 天生一對16

16.

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赤司征十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以後,黑子征哲几乎可以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脏像脱缰野马般狂跳个不停,方才一瞬因为对方的眼神而本能冒出的鸡皮疙瘩至今仍没有退去的迹象,或许,这是他生平头一遭感受到了所谓的恐惧。

即使从小独立自主,在同龄人之间显得早熟聪慧,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对不甚熟悉的大人这般杀气腾腾的相待,即便心底明白那人是自己的至亲,征哲还是不禁浑身颤抖地软了双腿。

最後赤司并没有真正让他受到伤害,只是,颈项上残余的冰冷温度彷佛浸渗入皮肤底层,随着血液在全身上下冻结每一条神经,好冷、好冷。

坐在木质地板上的少年下意识地紧紧环抱住自己的双肩,轻颤的牙齿咬得下嘴唇微微生疼。

当天晚上,征哲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无法入眠,脑袋里充满着赤司征十郎看着自己时候有如另外一个人的眼神,还有像是察觉了什麽似的变回原本的样子收手的瞬间,太多太多的疑惑与揣度让人不得安宁,被子盖在身上不晓得为什麽让他燥热得出了一身汗,他乾脆一脚踢开恼人的东西,爬起来把房间的窗户大开,夜晚的风灌进来打在皮肤上,稍稍缓解了脑袋与身子的不适,他决定就这样趴在床上吹风,果然一下子便陷入深沉的梦乡。

至於隔天早上一起床发现自己头痛欲裂这件事,理由似乎并不那麽难理解。

征哲依旧不太敢看赤司的脸,就算昨晚最後对方再怎麽温柔地察看他脖子上的伤势,如果说早一些时间掐住他的是同一个人同一双手的话就有待商榷了。

今天是上学日,因此他也管不着脑袋昏沉沉的不适,只想着要尽快到学校和征也诉说这几天发生的事以及问一些困扰他整晚的问题,难熬的早餐时间在他低着头猛啃盘里食物时意外迅速地度过了,接过赤司递来的午餐饭盒,说了声「我出门了」便头也不回冲出家门。

直到经过一半的路途,他才猛然发觉今早除了刚起床时候的招呼以外,他跟赤司,并没有讲到半句话。

这算是…冷战吗?

…不,他并没有生赤司的气,赤司显然也没有刻意无视他,征哲很快驳回自己的猜想。

对方有很大的可能性在静静地观察自己的反应,甚至於,他老早就察觉自己并不是征也了?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很多措手不及的情况他甚至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地把原来的习惯与性格泄露了出来,破绽实在太多了,跟一开始两个人所设想到的发展相比,他们的思考果然还是过於简单。

要他相信赤司征十郎还是把他当作原来的赤司征也看待,似乎是不可能的。

那为什麽不揭穿他?

他在等着自己主动坦白吗?

这个更难缠的假设让征哲原本就晕呼呼的脑袋更是糊成一团似的混乱不堪,他决定先跟征也好好讨论一下再说,毕竟对对方的熟悉度果然还是从小被照顾到大的征也更胜一筹,凭他在这边胡乱猜测根本没办法得到什麽有建设性的结论。

只是越到中午时间便越发加剧的头痛,终於让征哲在似乎连正常呼吸都有困难的时候发现他们的「作战会议」或许没办法顺利进行了。

「咳、咳…」喉咙深处像是有蚂蚁爬过一般搔痒难耐,早上的头晕丝毫没有减缓,体温高得吓人,汗水让制服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明显是感冒的徵兆让几乎没有生过病的征哲不得不腹诽自己什麽时候成了这种半夜不盖被子就着凉的笨蛋角色了,不过这就是事实,…啊,或许还得加上自己把窗户大开就着凉这一点。

「征哲君,你还好吗?」正午的天台依旧只有两名孩子,赤司准备的便当只动了两口搁在一旁,征也让呼吸有些急促的征哲枕在自己腿上休息,对方的脸很红,并且不停得冒着汗,征也拨开双生子的浏海探了探前额,手掌心高得吓人的温度让他下意识地眉头紧蹙。

征哲没有回答他,当然他也看得出来对方的状况并不好,怎麽度过个周末就生病了呢?在家里发生什麽事了吗?

征哲还没有机会跟他的好兄弟讲述关於某个老爸性情大变的桥段以及沟通解决现在这种尴尬模式的方法,思考因为感冒的关系短路许多,他在对方相较自己脑袋温度之下冰凉许多的手掌放上来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上眼享受片刻的舒缓,紧接着,便像只撒娇的猫一般双手环绕征也的腰将脸部往他平坦的小腹蹭了蹭。

这个过於亲昵的举动让征也兴起原来对方也有这麽可爱一面的想法之余又觉得怪别扭的,腰腹上因为某人的蹭动带来微痒感。

「爸…」呓语一般的声音自昏昏欲睡的孩子口中窜出,征也当下察觉征哲是把自己当成黑子哲也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两三天没见过赤司征十郎一面。

虽然跟黑子待在一起的感觉也很好,不过,总觉得就是少了些什麽,他明白自己对自家父亲的依恋有多深。

如果未来有一天能够一起生活就好了,和父亲、母亲,还有征哲君。

征也小心翼翼用袖口擦拭着双生子脸颊上的汗水,并为他拨开过长的前发,那个与拥有自己一模一样脸蛋的少年正陷入不怎麽安宁的睡眠,他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对方紧蹙的眉宇。

这个小小的愿望,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实现的吧。

赤司一早便察觉黑子征哲身体的异样,只是很显然对方还对昨晚书房里发生的「口角」「耿耿於怀」,胆大包天地竟然从早餐到出门这段时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去上学了,要平常赤司征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他这麽来…,作为一名优秀父亲他当然不会对自己呵护在手掌心的宝贝儿子做出什麽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当天公司里一众毫不相干的同仁们会很无辜地工作量翻倍罢了。

至於当事者,大概只会在晚餐时间获得满桌比平常丰盛数倍的餐点,然後在某人灿烂到不行的笑容面前颤抖拿着筷子的手筢着饭一口一口塞进嘴里。

不过现在的状况并不能拿来相提并论,对方刻意的回避是他一手造成的,再怎麽说还只是个孩子,在心里留下阴影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这样可就麻烦了。

似乎稍微有在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反省的赤司征十郎快速地在脑海中思索着解决方案,不过,他现在更担心的却是对方目前的身体状况,中学时代觉醒的「眼」能力过了这麽多年依然运用自如,虽然多少对视力有损伤,但在这种时候却受用无穷。如果他的推论没错,那孩子一大早那副模样绝对是发烧的前兆。

──能够看出人体的呼吸、心跳、出汗还有肌肉收缩这种事,赤司君不会是外星人伪装要来侵略地球的吧。

想起了某个家伙高中时代不只一回想像力极其丰富对他眼睛能力的吐槽,赤司的心情总是不只那麽一点愉悦。

但是那时候还会互相调侃(调戏?)的两人,却怎样都没有想到在不久後即将迎来的毕业,同时也宣告了七年的分隔两地。

已经让你任性过一回,这一次如果被我抓住了,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哦。

暗下视线的赤司悄声地在心里说道。

那是对擅自逃离他身边的黑子哲也的绝对宣言。

回到当下,担心着某个孩子而提早下班的赤司刚踏进家门,一入眼便是像受冻的小动物一样缩在沙发角落抱着自己膝盖发抖的黑子征哲。

优秀父亲赤司征十郎见到这副景象兴起的第一个念头是真不愧是我跟哲也的孩子就算生起病来还是这麽可爱。

但理智还是战胜了他像怪叔叔一样想冲过去把征哲揉进怀里这种会吓坏人的冲动,把外套和公事包搁下之後,他缓缓地走到征哲所在的沙发一侧,蹲下身,然後伸出手准备探一探孩子额头上的温度。

就在他的指尖拨开对方眼前乌黑的碎发时,瞬间反应过来的黑子征哲却下意识一挥手,「啪」的一声拍开了赤司即将要碰触到他的掌心。赤司微微一愣,就连征哲也为自己反射性的自我防卫吓了一大跳,两个人互相凝视的双眸同时睁大。

原来还是只会炸毛的小动物。赤司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意味不明的结论。

「父、父亲,咳…非常抱歉,我咳、咳…」征哲当下想解释些什麽,无奈接触到冷空气的喉咙又开始作怪,一句话还未成形,只能不停摀嘴咳嗽,赤司却趁着这时候一手按住他的後脑,另一手覆盖上他的额头,皮肤表面感受到的温度极高,显然一整天过去都没有退烧的迹象,少年的脸色已经转为苍白,手脚却是冰冷的。

「…身体不舒服为什麽还要勉强去学校?」赤司的语气有些严肃,甚至带着轻微的责备意味,但更多的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关心,虽然征哲对他还是有些顾忌,却知道对方打从心底担心着自己。「有告诉老师吗?」

「是的,下午的时候老师让…同学陪我去保健室休息一节课,感觉好点之後保健老师就让我回去上课了。」差一点就把征也的名字抖了出来,连忙换了个字眼後征哲才小心翼翼斟酌字句向赤司解释着。

「那现在呢?感觉怎麽样?」

「……」

见征哲低下头许久不再说话,赤司也看得出来少年已经冷到手脚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情况并不乐观,细长的眉微微一蹙,果然还是带他去看医生比较好。这麽考虑着的时候赤司已经站起身,随手罩了件征也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在少年肩上,走进房里稍微作一些出门的准备,却在取出上头标示着「赤司征也」名字的健保卡时再度愣了一下。但是随後,他便将那张卡片塞进了西装裤的口袋。

不过直到赤司再度回到客厅准备带征哲去诊所看病的时候,他却发现孩子一动也不动地靠坐在沙发上,只剩小小的胸膛因呼吸而一阵一阵起伏,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好转,显然是感冒导致过度疲劳而造成的昏睡现象吧。见状赤司叹了口气,他弯身将少年微轻的身躯抱起来,再一次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将征哲放在床上安顿好以後,他转而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

话铃响了几声之後便被接了起来。

「…喂?赤司?」

「真太郎,你现在能不能来我家一趟?征也感冒了,在发烧。」

「哈?!你应该带他去诊所。」

「那里不太方便,而且他现在在昏睡。」

「那也不应该找我!我是外科的!你应该去找小儿科医生!」

「不认识的我不放心,总之就这样了,十分钟以内。」

然後是「喀」的电话挂断的声音。

当绿间真太郎意识到自己的前队长最後一句话是赤裸裸地威胁他身家安全以後,他当下差点无法克制把话筒甩到在旁边偷听憋笑的高尾和成脸上的冲动。

无奈习惯成性是种很可怕的东西,从中学开始整整六年他们一直都是跟随在那个人的步伐之後,要怪就怪自己在毕业当下并没有马上连根斩除这段孽缘吧。

捏紧手中的偶像公仔幸运物,把剩下的工作和检查通通吩咐给高尾,不等对方的哀嚎便迅速将随身物品收拾完毕,直奔内科所在楼层。

意识朦朦胧胧的,征哲听到自己附近似乎有人交谈的声音,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他看到了两个模模糊糊的男人的身影,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他的视线,然後是门「砰」的一声关起来的声响,其中一个人离开了,另一个人则朝着他走了过来,但被高烧折腾得疲惫不堪让双眼始终无法聚焦,无法让他看清来者的长相。

那个男人伸手扶着他的背让他坐起身,身上原本盖着应该是被子的布料因此滑了下去,紧接着,他感觉对方的手碰到他嘴边,并塞了两三个科粒状的物体进到他嘴里,唾液溶化了那些颗粒,苦涩的味道在口腔内化开,然後杯子边缘的触感在下一刻也抵上了嘴唇,温度适中的开水随着杯子的倾斜滑入口中,他反射性地吞咽,让液体浸润乾燥难耐的喉咙。

过多的液体自嘴角滑落,然後被男人以纸巾拭去,直到确认过征哲完全将液体与药物吞下肚以後,他才让他再度躺回床上,并替他盖好被子。

整个过程那个人的动作都刻意放缓、放轻,像是害怕他一不小心就会被碰伤似的温柔,这让征哲莫名的感到安心,或许,是因为小孩子生病的时候容易没安全感的缘故吧。

不久,药效开始作用後让睡意再度涌上,直到征哲进入梦乡以前,他发现自己额前的浏海被轻轻的拨开,冰凉的应该是人的手掌心的覆盖让他觉得很舒服,然後下一瞬间,在手掌离开後紧接着便是某种湿热触感短暂的停留,以及打在耳朵上的温热吐息。

还来不及听清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之前,少年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祝好梦,『』。」

那一晚征哲睡得格外香甜,以至於当明媚的阳光都已经透过窗帘照射进房里的时候,他还意犹未尽地以被子蒙住脑袋想继续在香草奶昔大海里乘船优游,殊不知,躺在他身侧不知道何时转醒的某人早已观察他闭着眼一连串的反应甚久。

直到莫名的违和袭上心头的瞬间,他猛然翻起身,然後以手覆盖上自己毫无阻隔的双眼。

没有。

昨天睡前明明还在的。

他的隐形眼镜…什麽时候拿掉的?

「在找这个吗。」突兀的声音在距离少年极近之处悠悠响起,男人早晨的嗓子带着沙哑而慵懒的韵味,让征哲几乎是刹那间就僵住了身子,他像机器人一般僵硬地朝着声源缓慢转头,直到侧躺在他旁边以手支撑着脑袋的赤发男人意味深长的笑容映入眼帘。

赤司的另一只手食指与拇指之间,两片散发冰蓝色光泽的美瞳熠熠生辉。

少年赤红色的双眸直直地与对方妖异的异色眸子两两相望。

「早安,亲爱的征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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