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悲伤的情节,一定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雨水滴滴答答,敲出了没有节奏的回音,随时都可以被模拟成主角心中最合适的背景音乐。
郭敏敏坐在计程车内,雨水敲打于窗,路灯模糊的光线倾泻进车里,让她的意识逐渐也朦胧起来,在无意中闭上双眼,醒来的时候,车子刚好停下。
她望了一眼位于车内收音机上方的计价表,从自己随身的包包里抽出整整一千元的钞票,“谢谢,不用找了。”
司机伸手接过,微笑,“Haveaniceday.”
郭敏敏心里暗想现在的计程车司机为了讲求素质也开始学起了英文,然后拨了拨自己睡得一塌糊涂的长发,缓缓下车。
大雨不知何时转小,细雨貌似轻飘飘的羽毛落在身上,好像无形的手轻挠在你身上,不太舒服,所以她一下车就一阵小跑到屋檐下,很狼狈,就好像当初她离开家里的时候一样。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回来。
可是自己却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不甘不愿地按下门铃,熟悉且千年不变的音乐响起,细雨夹带着晚风吹动了门口的贝壳风铃,那是自己国小的时候上手工课时做的,声音清脆却冗长。
一切和当初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没变。
门内噼噼啪啪一阵乱响,伴随着铝罐掉在地上所发出的沉声,母亲熟悉的“哎哟”“哎哟”,一大堆乱忙之后,门才被母亲打开,声音充斥惊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错了,没有所谓的永恒和千年不变,她记得她最后一次回来是半年前,短短半年,就足以让母亲额头上的皱纹显得更加曲折和繁复,如同母亲不知从哪一个叔伯家捡回来的壁纸一般,随着年代更显斑驳。
没有等到郭敏敏的回答,郭妈便自己想出了答案,“是不是又跟阿宇吵架了啊?你们两个人都这么大了,施施也上小学了,互相宽容一下不行吗?”
郭敏敏眉头一皱,觉得自己难得回来一次妈妈又要开始唠叨,不过随即她鼻子又是一酸,因为她看见母亲因为关节疼痛而一跛一跛的右脚。
郭敏敏进来之后把门关上,一边说道,“想你了就来看看你,我没事。”
她听见晃当晃当几声,原来是母亲养的大肥猫阿贵摇摇晃晃地迎了过来,它是一只纯白色的猫咪,据郭母说它是郭敏敏三岁的时候,在清明节扫墓时在外公的坟旁边看见的,那时哭着囔着也要把它带回家,一养就是十几年。
“养你养得这么大,你以为我还不了解你的性格吗?”郭母一拐一拐地步入厨房,出来之后手中就多出了一碗龙眼牛奶,“我还知道,我唯一的女儿最喜欢喝的饮料是龙眼牛奶。”
郭敏敏没有说她最近为了维持身材,只喝无糖豆浆喝零卡牛奶,她只是默默地接过母亲的好意,把龙眼牛奶放在一旁。
“你脚怎么了?”她瞅了一眼母亲的膝关节。
郭母笑着揉揉膝盖,眼角的鱼尾纹弯弯,“没事没事,就老人家的病,一刮风下雨这里就会不舒服,等明天天气放晴就会好了。”她望见郭敏敏放到一边,一动也不动的龙眼牛奶,忽然一拍额头,“啊,我怎么忘了,你等等……”
行动不太方便的她又匆匆踏入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包乖乖,“我怎么忘了你以前喝龙眼牛奶一定要配乖乖的呢,你看妈妈这个烂记性……”
郭敏敏微抬起头,眨眨双眼设法把眼角的泪光眨掉,“谢谢妈。”她身上接过乖乖,笨拙地把包装纸撕开。
这个世界上,人的价值很可能只是一念之差,今天你是飞腾在天的龙,隔日你可能连苟活于世的虫都不如。
但这个世界上唯有一个人,你不曾令他们骄傲开心,却永远视你为掌中之宝————是个人就不要问我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