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天，顾师傅上班时顺手带了盆漂亮的兰花来。
厚厚肥肥的对生叶片，可爱的让人很想掐一把。叶片中间已经抽出了一枝花穗来，几个暗绿色的花包叼在上头。
午休时，顾师傅小心的拿着细布，慢慢的沾水擦拭着肥肥的叶片，就像对待情人一样。
小丽看的好笑的问着顾奶奶说：「顾师傅下班後还兼养兰花呀？」
顾奶奶放下绣花绷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後说：「那是他老朋友送的。」语气依旧是清清冷冷的，「那个老朋友鞋厂关门後就回家给儿子养，儿子从小不爱念书只爱种花，听说现在经营一个很大的兰场。」
换了根颜色透亮的紫红色绣线来穿上针，打上结。
「上星期他来台北看我们，就送了几盆兰花过来。」一面对色一面说：「这一盆最早结穗，听说是叫什麽『拖鞋兰』的，我也搞不清楚。」说完，低下头又开始利落的绣起紫荆花。
「拖鞋兰？」小丽睁大了双眼问。
「是啊！」顾奶奶又拿起了绷子。
这下子可引来小丽的注意了。
从那天开始，她天天都等在兰花旁边等花开。
这一天，她正拿着一块柔软的小羊皮在对色。
对照着手上的PANTONECOLOR，她忽然抬起了头来，目光对上了快要绽放的花苞。
突然有个灵感，瞬间的在她脑中成形。
小丽决定要等，等到这株兰花开了，她才要决定这块软皮的颜色。
一个星期後，她终於等到兰花开了。
深紫色的花兜竟然还带着两片淡绿斑纹的花瓣，整朵花可爱到不行。
她立刻拿手机拍下了花朵的照片後，马上就走回办公室。
一回到办公室，她马上就把手机中的兰花照片传输到电脑中，再叫出小冬帮他画好的鞋子通用鞋样来，就自己拿着光笔画了起来。
不到一个钟头，一双紫色的软皮篓空平底靴就成型了。
她将图形立了起来和兰花的照片比对，活脱脱的就是一朵可爱的拖鞋兰。
罗马鞋的脚踝设计，在脚踝前面交叉成拖鞋兰的两片淡绿斑点花瓣，深紫色的鞋身就是花兜了，她高兴的不得了。
这时，小冬和小芳看她整整一个钟头不吭声的埋头电脑中，也关心的围过来看。
一看见电脑中对比的靴子和兰花照片。
小冬不禁脱口赞美了起来说：「好漂亮的鞋，画的真好。」
小芳双手盘胸，站的较远的摇着头说：「小丽，看不出来耶！」又歪头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你也有画画的天份耶！」
「我哪有画画的天份？」小丽不好意思的说：「这是对照着东西我才画的出来。」光笔指着萤幕上的兰花，「像小冬这样可以无中生有的才算是有画画的天份，我只是将鞋子拟兰化。」小丽谦虚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这样就很好了，只是不知道做不做的出来？」小芳继续观看着，也不吝赞美的说。
小冬看了看鞋子又看了看兰花说：「我想应该没问题。」
她指着电脑上的鞋图说：「花兜鞋面就用真皮来做，上面的花瓣叶片我们找配合的纺织公司用丝绸印刷，背面则贴猪皮做里，应该也可以做出斑纹来。」她认真的提出意见。
小丽眼睛一亮的问大家说：「你们知道这叫做什麽兰花吗？」问完，一脸神秘兮兮的看着大家。
小冬和小芳都摇了摇头，不解的看着她。
小妹和小玲也跟着摇了摇头。
这时她才开心的大声说：「你们知道吗？」唇边笑意缓缓的扩大，像是偷到了什麽宝物一样，「这种兰花叫拖鞋兰耶！拖鞋的拖鞋兰耶！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她笑的花枝乱颤，畅笑的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在场所有听说过小丽被骂拖鞋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每个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指头不停的比着她，和电脑上的照片，意思就是「真的就是那个拖鞋吗？」而小丽捧着肚子，笑的不能自己，就只能猛点头，意思就是「对啊！就是你们知道的。」
就像在演默剧一样的。
最後还是小芳问了出来：「真的是那个拖鞋？」
「是啊！就是那个拖鞋！」小丽又猛点头。
当场所有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小妹和小玲更是笑的跌到桌子底下去。
小芳则是笑的猛拍桌子说：「怎麽会有这种事？」
最後，小冬大声的说：「很好，小丽。」
「你就多找几张漂亮又有特色的拖鞋兰照片来吧！」难得情绪激昂的小冬，这次也被大家的兴奋所感染，「我们通通都把它们设计成不同型式的鞋款，生产出来。」
「咱们4C女人不发威，都被人当作是病猫了。」小冬握紧拳头，用难得的坚决语气说：「今年秋天，咱们来办一个小型的衣鞋联展，就用拖鞋兰和金银花当主力，给他用力的展。」
大夥儿一听要办展，所有的人精神都来了。
「小芳你负责所有客人的联系。」不愧为当家老板，小冬马上指派任务。
「小妹你和小铃要记得将拖鞋兰拿去做商标登记。」小冬英气勃发的说：「商标登记很重要，不然等我们展完了，商标名称却被人抢先登记了，那可不好。」对着两个小妹仔细说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姊夫公司的法律顾问。」
转过头来对着小丽，「小丽，你和我就负责各设计出二十款的鞋子和衣服出来。」
小冬再次握拳，「今年秋天，我一定要让喜欢我们的人特别漂亮，不喜欢我们的人特别难看。」
宣示完毕，几个女人欢呼一声，兴致勃勃的分工合作去了。
¶
「听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一天，孙氏企业的老总裁光临新董事长的办公室。
孙宗名正努力的看着企划案，孙氏企业是做营造起家的，动辄都是几十亿的案子，一点都马虎不得。
「是啊！」看奶奶进了办公室，孙宗名连忙起身扶奶奶在沙发上坐好。
标婶则是到茶水间去倒茶。
「是哪家的女孩子？怎麽不带来给奶奶看看？」孙奶奶驻着柺杖精神抖擞的说着。
「是我出国前就认识的女孩，目前在做模特儿。」他坐在老奶奶面前，正经的应答。
「出国前就认识了！那可是认识很久了。」老奶奶皱着一张老脸，「但是做模特儿就有一点特殊。」奶奶含蓄的说。
「奶奶。」含笑亲爱的叫了声。
「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虽然我们认识很久了，但是在我出国念书的这一段时间里，因为阿姨带着佩如去找她的麻烦，所以这五年来，我们都没有联络。」说到了这里，孙宗名脸色一沉，「是最近工作稳定了，我才又去找她的。」
「五年多没联络！难道她都没变心吗？」老奶奶吨了吨柺杖。「听说娱乐圈可是很复杂的呦！」
「奶奶，您放心。」他对着奶奶笑了笑，「这五年多来，阿德都有在帮我注意她的消息。她真的是很乖的女孩，现在也预备慢慢的转行学做生意了。」怕老人家对女友印像不好，孙宗名赶紧替女友说好话。
「是做什麽样的生意啊？女孩子抛头露面的总是不好。」老人家观念守旧。
「是和几个朋友合夥做鞋子生意，朋友也都是女孩子，是做衣服生意的。听说是专门卖给像奶奶一样年纪女人穿的。」耐心的解释着。
「卖给像我这样年纪的女人穿的？」老奶奶皱起了眉头又问：「在什麽地方？」
「在东区的住宅区里，叫什麽金银花的还是什麽女人的。」他对女友的店还不是很熟悉。
「是4C女人！」这时，标婶端了茶过来还顺便接上了话。
「对！就是4C女人！标婶你怎麽这麽清楚？」他讶异的转过头问。
标婶替老奶奶端上茶，再给他一杯咖啡後说：「不只我清楚，老太太也很清楚，最近这几年，我们常到这家店去做衣服。」
「这个我听阿德提过」孙宗名端起咖啡，讶异的说：「但我不知道就是这家店。」，内心也为这刚好的缘分庆幸着。
「是小冬还是小芳呀？」老人家兴奋的问，「小妹还太小不可能，可是小冬前一阵子结婚了，你该不会是看上了小芳了吧？」
「可是她已经有了十岁的女儿了，样子也不像是做模特儿的。」老奶奶这下子可有兴趣了，竟然自问自答了起来。
他还没说话，标婶就抢着先说：「应该是小丽吧！」
标婶转头和奶奶两人讨论的好不痛快，「就上上一回我们去拿订做的衣服时，小冬在一旁介绍过的漂亮女生啊，高高的、很漂亮的那一个，少爷您说是不是？」标婶连说带比的形容给老奶奶听。
「我记起来了，是有这麽个女孩。」老人家像记起了什麽一样，「挺标致的、长的又高，是叫小丽没错。」高兴的比手画脚。
「是的！奶奶就是她。」虽然讶异於奶奶竟然见过女友，但他忙不迭的为奶奶介绍着女友，「她叫李艳丽，朋友们都叫她小丽。」
「如果是她，奶奶就不反对了。」老人家兴奋的说：「她们店里的人每一个女孩奶奶都喜欢。对人亲切又实在，能够让小冬看上眼、交上朋友的人一定也不差，我赞成你们在一起。」当场投下赞成票。
「奶奶您都还没正式认识人家就赞成了？」孙宗名好笑的问。
「我本来是想介绍你给小冬认识的，没想到却给别人抢先了去。」老人家又吨了吨拐杖，彷佛很扼腕的说：「就算你真是看上了小芳我都高兴。小芳的女儿我见过、既聪明又伶俐，有个现成的曾孙女我都不介意。」
「看样子奶奶对她们店的评价很高罗！」他高兴的问着奶奶。
「岂只是高而已，老太太简直就爱死她们了，连我标婶都很喜欢呢。」标婶抢着说。
「既然这样，那就有请奶奶和标婶有空的时候多替我去探探班吧！」马上打蛇随棍上，「最近为了公司的人事异动，我可是忙的焦头烂额的。」
「好、好、你忙你的，有空奶奶就帮你去看看她，顺便培养培养感情。」孙奶奶一得知他的女友竟然就是4C女人的老板之一，高兴的不得了。
「奶奶会先帮你保密的，不让那两个坏女人去破坏。」说完，还老顽童似的眨了眨依旧精明的老眼。
「老太太、我们说走就走吧！。」标婶是行动派，马上就想出发，「上次小芳说，她们现在的鞋子部门有很贴心的服务，要我们一定要去消费，我看我们等一会就去买几双新鞋。」标婶怂恿着孙奶奶。
「好，我们这就去。」孙奶奶急忙的起身。
标婶扶着她一路往外走，还一面说：「宗名！奶奶就不妨碍你上班了，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奶奶都没有意见。」大步的迈着老腿，「奶奶现在只想去和小丽培养感情。」话说完，人也走出了办公室了。
他看着奶奶急急忙忙的样子，不禁好笑的想「小丽呀！你还真是有魅力。不仅把我迷的团团转，现在连奶奶都是你的忠实客户了呢。」
4C女人鞋品部。
孙奶奶和标婶各坐在一台按摩椅上按摩着，脚上还舒服的泡着脚。
小丽和小铃正分别拿着目录给她们浏览。
老太太看中了几款鞋子，小丽亲自去帮她挑鞋。
「喔！真舒服，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该有多好？」老奶奶一面就近观察着小丽一面舒服的说。
「老夫人，我让孙少爷给您买张按摩椅和泡脚机。」标婶马上说。
「我不要！」老太太性子一起像个小孩子一样。「我要来这里做，这里比较舒服。」
这时，小丽左手提着鞋子右手拿着毛巾走了过来说：「老夫人要是喜欢，欢迎常常过来。」说完放下了鞋子、拿起了毛巾蹲下来替老奶奶擦脚。
「听说你是个名模特儿，走一次秀就可以赚很多钱，像这样蹲在这里替人擦脚不委屈吗？」孙奶奶轻声的问着她。
「怎麽会委屈呢？」笑容甜美真诚，「我是小辈，能替您这样走过大半黄金岁月的前辈服务是我的荣幸。」
她一面说，一面戴上医疗用手套拿着毛巾替孙奶奶擦脚，擦完後又拿起润肤油替她做足部按摩保养。
双手温柔细腻的擦拭，半点都不马虎，「钱、赚的够用就好，太多也是会让人很空虚的，我这样就很有成就感。」
「说的好，孙奶奶喜欢你。」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孙奶奶，您指甲长了，小丽帮您修短一些好吗？」
「好！好！」
拿起了指甲刀轻轻的替孙奶奶修剪指甲，最後再帮她穿上了纸拖鞋。
做完了这些，她脱掉了手套扶起了孙奶奶走到一旁的沙发上试穿新鞋。
这一天，孙奶奶心满意足的和标婶提了五双鞋子回家，标婶自己也买了两双。
「我真是太高兴了，要是其他夫人知道，小丽未来会是我们孙家的媳妇儿，不知道会有多羡慕我？」一面走一面和标婶聊天，「是谁说一定要门当户对的？我们家小丽才真的得人疼呢？」孙奶奶笑的好开心。
「就是啊！未来的少夫人真是了得，我还真迫不及待的想看孙少爷结婚了呢？」标婶一脸向往的说。
「放心，我看应该是会很快的，只要宗名一准备好，我一定催他们赶紧办，赶紧办。」
两老说着说着提着战利品回房。
这时，从房内转角走出了喜欢听壁脚的徐佩如。
徐佩如疑惑的说：「什麽事要赶紧办？该不会是说我和宗名表哥的婚事吧？」非常自恋的自问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