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湿满襟,尉迟沁被刺骨的冷意冻僵了身子,已分不清是天寒或是心寒。
尉迟沁、尉迟沁─
意识朦胧中,她听到来到遥远的呼喊。
是阴差来勾了魂了吗,她漾出一抹轻笑。
她用尽心机,骗得过世人的眼,以尉迟逊的身份活着,却抹不去生死簿上她是尉迟沁的事实呵。
就这麽去了吧,她想着,已找不到再呼吸的理由。
只盼来生不再有烽火,不再有悲欢离合。
「尉迟沁!你在哪里?」由远转近的呼喊声,让她空洞的眸找回一点意识。
她挣扎的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想要应声,喉咙却发不出声响。
别出声,你也厌倦了吧…她心里陡然浮现一道声音。
是啊,她的确厌倦了,厌倦着步步为营、厌倦着无依无靠、厌倦着血腥杀戮。
更何况找她的那个人根本打从心底瞧不起她,将这些表面功夫作一作,他就可以毫不愧疚的离去。
她不会再上当,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已被心魔吞噬,她疲倦的闭上眼,重新将头埋入膝间。
「尉迟沁!你该死的给我起来。」
声音在正上方响起,男人铺天盖地的怒吼在狭小的缸内里回荡不已,震醒了她的神志,将头抬了起来,对上一双急切忧虑的眼。
见她有所反应,向止戈当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发了狂似的找遍了城内,不抱希望的打开缸盖时,见她毫无生气的蜷成一团,他胃痉挛到都要乾呕了出来。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老子叫你不会出声吗?」高悬的心定了位,劈哩啪啦就是一阵狂骂。
尉迟沁不作声,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罢了罢了,我们回去。」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向止戈缓下语气,朝她伸出大掌。
回去?她当真还有归处?
她迟疑着,没有伸出手,男人等得不耐烦,索性将她一把捞起。
「我…浑身都是水,会弄湿你的衣衫。」她有些呐呐的说着
「傻子。」换来的是一声轻斥。
「我才不傻,我只是…只是…」张嘴欲驳,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掌将按进厚实的胸膛。
「闭嘴,老子不想跟你吵架。」向止戈冷哼,抱着她沉稳的迈开步伐。
这人总是如此专横,先是蛮不讲理的责骂她,我行我素的丢下她,甚至还…自作主张的救了她。
她虽气闷他的霸道,但在他温热的怀中却忍不住红了眼眶,遏止不住的啜泣了起来。
「别哭。」
「我偏要哭,都怪你、都怪你!」她也不知怎麽的,纵使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还是让任性的话语冲口而出。
紧抱着她的手收了收,他沉默了一会,低声开口,「对不起。」
「哇啊啊啊─」没料到他会道歉,但三个字却是重重敲在她心房上,让她忍不住泪水,「那店小二领着一群官差突然闯进房里,想要对我不轨,可是我…我宁死也不要落在他们手里,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後就从楼上跳了下来,一路躲进水缸里,却因为扭了脚也出不去…我好怕、真的好怕…」
她那时瑟缩在缸里不敢出声,就怕落入那群恶鬼手里,听着外面不堪入耳的秽语和脚步声,着实旁徨无助。
紧绷的情绪一旦有了出口,就再也挡不住,她止不住颤抖,揪紧了他的衣衫痛哭不止。
向止戈不再应声,让她纵情哭泣,一双浓如夜色的眸闪着她没看见的阴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