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歌利埃Ⅰ:血色遺骨 — 歌利埃:血色遺骨06

正文 歌利埃Ⅰ:血色遺骨 — 歌利埃:血色遺骨06

没多久,梧恩已经处理好孩子的伤势,一边和卡尔帝斯禀报:「大人,这孩子腹部有瘀伤,但情况并不严重,和外面的皮肉伤一样静养几日後就会康复,倒是左手的骨折可能需要月余才能痊癒。」

「很好,作为赏赐,你明天就到蓝塔报到吧。」

「敝……敝人才疏学浅、恐怕难以担当如此重责大任……」梧恩又跪在地上,蓝塔是位於王宫西侧碧蓝旋塔的别称,给专门为王家服务的学者、医疗师所用,这里的学士多半领有官职,里面的医疗师也都是专心致志位王室贵族服务,在此工作的学者们多半是德高望重的智者,是他一个小小医疗师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地方啊。

闻言,黑袍的男子微微皱了眉,「你是在质疑我看人的眼光吗?医疗士梧恩。」

「我怎麽敢!」一时情急连蔑称都忘记用的梧恩抬起头,却对上黑弄臣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这是敝人的荣幸。」看着那双眼,他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卡尔帝斯希望听到的话。

「好了,你们两个随我回去吧。」卡尔帝斯不再理会梧恩,拉起了两位少年的手,可法雷尔却像他的老师问道:「老师……能不能把这孩子一起带回宫中?」

卡尔帝斯沉吟一会,「他是不洁者,你应该知道吧。」言下之意便是拒绝了,但法雷尔和迪力希尔一齐看向他们的导师,「老师,他也是逼不得已的……」

「所以,以後有理而犯法者也要一律宽恕?」卡尔帝斯回道,「我应该不是这麽教导你们的吧。」

「老师,术士的力量究竟是什麽呢?」法雷尔突然插话问道,「国王陛下当初不也是利用了他们──」

「够了。」卡尔帝斯挥挥手,制住了他得意弟子接下来的话,「这件事以後再说,现在你们两个都给我回到王宫去。」

两名少年面面相觑,他们已经离宫多时、早已超过了卡尔帝斯所规定的时限,也不知道王宫里是不是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

黑袍的男子并不让他们继续多想,他一把抓起两人,一道白光闪过,狭小的诊间已经没了三人的影子。

留下一脸茫然的医疗师梧恩。

「大人……你好像没告诉我要如何处置这孩子啊?」今天所有的事情已经脱离他的常识了,已经完全陷入混乱的年轻医疗师无语问天。

被带回来的狄力希尔王子总算是回到了典礼的正轨──只能说不愧是卡尔帝斯先生,纵使没有主角依然将整个典礼的流程维持相当好,那些外来的宾客几乎没有发觉他们所庆贺的主角近乎是过了大半天才现身──反而还觉得这是他们别有用心的安排──如此一来,他们有更多的时间能够和这位人臣攀谈一些更具体的外交事务,南北战争已经结束许久,北方各族的势力日趋平稳,不过通往南方的贸易路线始终被兽族所垄断……另外,北方的精灵王国维菲希尔斯的国王似乎有意和他们更进一步的缔结军事上的盟约,为了对抗他们长久以来的敌人也是同宗的瑟菲亚希尔,也许,北方之地的局势并非如表面上的平静。

但这些都并非身为王子的他所首要考量的……傍晚他在兰朵列兹大教堂,在众人的见证下接受了大主教的祝福以及国王的任命受封成为正式的王储,并在名义上接管了乌烈德王国的北部边境的一块土地,接下来他的首要使命就是选择婚约之人……也是他苦恼的来源。

好不容易撑过了晚宴那些交际应酬的摧残(那里充斥着一堆急着嫁女的贵族们,好像他们的女儿要是没有在今晚与他订下婚约就会马上蒙神宠召一般),回到寝室的狄力希尔王子近乎脱力的倒在他的床上,连一身沉重的礼服都没力气脱了,只想要直接投入夜神的怀抱。

不过与他的愿望相左,同样还未卸除那些繁琐服饰的法雷尔後脚就跟进了他的房间。

「拜托,饶了我吧法雷尔。」王子疲倦的连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让我睡觉,打牌聊天甚麽的明天再说。」

「这次可不是来找你玩的。」法雷尔跳上床,捏了捏王子殿下的脸庞,「卡尔帝斯先生找我们两个过去谈谈,快起来吧。」

由於卡尔帝斯先生的话在宫中是绝对不容质疑的……所以他们现在才会一起站在卡尔帝斯的居所(虽然狄力希尔有些衣衫不整还猛打哈欠)、而令他们感到讶异的是,房里不只有卡尔帝斯一人,在侧间的卧榻上居然还躺着今天受伤的孩子。

那孩子不是被留在福利院接受治疗吗?不过看来那孩子已经受到良好的看顾,现在他在舒适的卧榻上安安稳稳的沉睡着。

「先生……请问这是……?」狄力希尔立刻睡意全无,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出自卡尔帝斯先生的手笔,他现在只想要问个所以然。

他还以为以卡尔帝斯先生在福利院时的表态,似乎不是很待见这个不洁的孩子……更不用说将这孩子带入宫中了。

「已经很晚了,所以我们长话短说吧。」卡尔帝斯让他们坐下,一挥手,能够提神的白菸茶便斟满了两个杯子,热气和菸草醒神的香氛让王子清醒不少。

「我问你们,你们对巫术的认知有多少?」两位少年面面相觑,卡尔帝斯先生从来没有正面明了的和他们谈论这个话题,在乌烈德王国中,巫术可以说是默认的禁忌,一般人也鲜少提及。

「是一种源自於魔族的法术……蕴含着邪恶的能量,和法师所使用的元素能量与法力能量并不相同,与教士和圣骑士们使用的信仰之力是相对的存在。」法雷尔答道,单纯是魔法的历史的话他比狄力希尔要熟悉更多。

「很久以前,精灵的文献就提到过魔族的法术和我们所认知的元素并不相同,他们擅长诅咒和腐蚀的秽邪力量……违反教义和天道的诡异能量,在此期间有许多法师探求过这样的力量,但都不成气候……直到近代的大法师谬伊斯导出了役使恶魔的法术。」

「打从有文献纪录以来,魔族便与我们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者为敌,而谬伊斯大师奴役了第一个恶魔後,我们才终於了解巫术的本质,还有魔族杀戮生者的真正目标……在此同时,巫术的进展一日千里,但是这源自恶意的能量是不被正统法师所允的。」

「恶魔的黑暗力量不同於元素,但是普遍不容於光明和自然的能量……可以分成血肉、磺火、毒素和极闇等等的类型……目前来说,召唤恶魔的法术亦在广义巫术的定义中。」法雷尔一口气道出所有他对於巫术的认识,不过仅仅作为知识面,更深层次的问题才是他们今天想要知道的。

「很好,看来你已读完《灵魂工程》了?」卡尔帝斯满意的点点头,《灵魂工程》是已故的大法师谬伊斯的作品,里面的内容可以说是所有巫术的鼻祖,几乎所有的黑暗术式都是由这本书的内容推导而出,「虽然是照搬序章(这句话让少年微微红了脸),但能够记住已经很好了。」

「就这些了解,说说你们对巫术的看法。」卡尔帝斯看向王子殿下,「殿下,你先说吧。」

「一种纯粹恶意的力量,是不容常理的……如同恶德一样是必须被禁止,是光明之神所不许。」王子铿锵的说道,「但是我们应该区分真正追求这些力量或是不小心或不得已误用的人,将它们或为惩罚或导入正轨。」

「法雷尔,你呢?」

「……老师,我……我认为……」法雷尔有些踌躇,他瞄了一眼一旁的少年,有些踌躇其言。

就算身为国王的养子,无亲无故的孤子法雷尔是不会被注重血统的教团接纳的,也使的他无法深入地接受神光的洗礼与教诲,他不同於拥有着神之血脉的狄力希尔,从小接受母系家族那对於光明教条的薰陶。幸亏他被卡尔帝斯发掘了异人的魔法天赋,尽管法师的地位不若教士,但体质不好的他亦无法在武术上有所精进,这对法雷尔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道路了,也因此他们俩在事物上的看法多有不同──毕竟法师们和北方教团的关系虽然在近年已经有所改善,可是因为历史因素一直以来两方的价值观可是毫不相融、直到巫术的出现,教团才转移了他们对魔法的歧见──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两人之间的友谊。

「大胆说出你的想法吧。」卡尔帝斯盯着他,一向冷清的眼中难得带了点鼓励。

法雷尔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地答道:「我认为巫术就如同元素和法力能量,是另一种形式的能量,也许他并不同自然生成的力量,可是他是可以被掌控的──就如同那些涅索恩术士一样,他们虽然使用着恶魔的能量,但若是掌控的良好,凡人也可以像是魔族一样驾驭这些黑暗力量……」

「法雷尔,你怎麽会有这种想法!」王子愕然的看着他的好友,「这种力量……歌利埃阿!祂是不会允许祂的子民如此的。」虽然他早就知道他不像是自己那麽的喜欢接受神圣的洗礼──早知道不论如何都要在去梅铎舅舅那儿时把老是打瞌睡的他给摇醒(他老是藉着晨课的时候补眠,天晓得他晚上到底都做了甚麽),好好的聆听几堂神授课题。

「但是当初人类开始使用法术的时候……不也认为元素力量违反常理法则吗?」法雷尔反驳道:「最早一批使用魔法的人类再还没有接触精灵之前,也被称作不详的存在阿!就……像今天那孩子一样。」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麽,「虽然法师已经普遍的被我们接受,但是这样的歧见还是没有消失。」

「那不一样!那可是巫术阿!是魔族的力量……」

「那你把它视为另一种型态的法术不就好了!况且,也有些歌利埃教士也尝试在研究与神光相对的黑暗力量不是吗?」

法雷尔指的是在教团中被称作“暗律”的力量,虽说在北方教团中并不常见,不过在南方的人类帝国中,有一个新兴教派的教士们专门在探讨与神光相对之能量……来自那与神圣的歌利埃相对位面的黑暗之主,他们企图以圣学的角度去驾驭那力量。

「那种邪恶而不稳定的力量只会招致危险,不论是『暗律』还是巫术。」狄力希尔坚定的道,「我肯定禁止施用巫术这点,但我认为不应该一并责罚那些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

「不,这点我绝对比你清楚。」法雷尔很乾脆地打断了他,「不管施展什麽法术都会有其风险,只是高低有别而已……天道之中也会有因为元素失控而遭致的灾难不是吗?」

「你……」狄力希尔知道在这个领域上自己说不过他,他求助似的看向卡尔帝斯先生。

「目前我不会评断你们的看法,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真正』了解巫术的本质……再来下判断。」卡尔帝斯先生掏出做工精细的银色怀表看了看时间,明日狄力希尔还要接受蓝塔那里的学者讲习、而法雷尔亦有他安排修习魔法的进度,「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七天之後同一个时间你们再过来。」

「这段时间,我要你们好好想想……何谓力量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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