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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以,不可以……不!不!不!」
郝沛荷扭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站在床边,望着床上的「电梯男」扭曲着身体,发出梦呓,满脸痛苦的表情。
「该叫醒他吗?」她没有梦游,她只是刚好起来上厕所,听到隔壁有声音,於是伸手转动门把,看「电梯男」有没有把门锁上?结果发现他没把门锁上,所以,她让自己过来了。
「还是叫他吧!看他这麽难受,万一心脏病发了,那就大事不好罗!」
於是,她伸手摇「电车男」的肩膀,「喂,先生,醒醒呀,你做梦了!」
「啊!」他睁眼了,可是看起来好像不知身处何地?他两眼茫茫然,他呼吸急促。
一看,郝沛荷立刻很好心的提供「资讯」,说:「先生,你现在人在L市的H旅馆里的301室,你刚刚在做梦,好像是恶梦,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把你叫醒了,你可以重新回到现实来,不需要继续活在恶梦中了。」
申韶修慢慢坐了起来,他伸手抹了抹脸,试着恢复神智,只是,当他把手放下,看到郝沛荷时,「你!太好了,你还活着!」他竟然跃了起来,朝郝沛荷扑了上去。
「呀!」不知是本能的反应,还是运动神经佳?反正郝沛荷的脚往旁边快速的挪了两步,叫申韶修扑了个空,摔到床下去了。
「噢!」申韶修抚了抚腰,摸了摸背,完全清醒了。他抬头,望着郝沛荷,咬着牙说:「你!你为什麽又来我的房间?」
「我?我为什麽又来你的房间?哦,我是来让你知道我还活着!」他刚醒时说的那句话,她听得很清楚。
「你当然还活着,难道你死了吗?」申韶修一说完,马上想起自己的恶梦,全身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哇,你在发抖!你一定很冷,我去帮你开暖气!」郝沛荷连忙跑到空调开关那边。
「停!」申韶修赶快出声阻止她,并生气的说:「小姐,你随便乱闯我的房间,我要报警!」
「啥?报警?乱闯?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没有乱闯,我是在梦游,你看!」她转身,两臂前伸,双腿并拢,往前跳、跳、跳,然後,她停了下来,转头对申韶修笑一笑,说:「错了!那是殭屍,不是梦游,重来一次。」
这次,她闭上双眼,伸两臂在前摸索,「哎哟!」她撞墙了。
「唉!」申韶修望了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眼,「凌晨两点,我还想再多睡一会儿呀!」
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是,当君子碰到疯子时,他的手想不动也难哪!
於是,就见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郝沛荷的身後,伸手握住她的双肩,像在开车一样,把她一路开回她自己的房间那边去。他帮她关上她那边的那道门,又把自己这边的这道门也关上,然後,他用力按下自己这边这道门门上的锁,并搬来办公桌前的办公椅挡在门口。
「这下子看你还过不过得来?」欣赏一眼自己的杰作之後,申韶修满意的爬上床。这次,他睡得十分香甜,一夜无梦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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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六点十分──
旅馆的早餐室里。
申韶修特意在一大早,早餐室刚开的时候来用早餐。理由?他想早一点出发。
不,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怕碰到那个叫「好配合」的疯女人!
申韶修摇摇头,自己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运气为什麽这麽好?「希望她和昨晚的恶梦一起消失,不会再出现了。」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个恶梦,其实是他很熟悉的一个梦,特别在「那件事」之後的头一年,这个梦不断的来烦扰他,像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即使赶走了,也马上又回来了。
他的心理医生说,这是他的罪恶感在作祟;他的亲戚朋友们认为,这是他感情放得太深的缘故。但不论如何,十年了,他自己也知道,的确是到了该把「那件事」给放下的时候了。
这次的旅行是心理医生的建议,也是亲友们的意见。昨天早上他出发时,他的父母还来机场送他,对他这次出门充满了希望,希望他能抛开痛苦的过去,希望他能迎接幸福的未来。
只不过,昨天一来到下榻的旅馆,他就很倒楣的碰到那个叫「好配合」的疯女人,把他原本十分平静的心湖搅乱,把他几乎不再有的恶梦再度唤回。
他拿起叉子,开始吃盘子里的早餐,只是,炒蛋尚在嘴边,都还没来得及进到口里,他便听见──
「早呀,电梯男,我就坐在你旁边好了!」那个「好配合」出现了,而且还在他的左手边坐了下来,把她的盘子放在他的盘子旁边。
申韶修举目四望,「喂,小姐,其他的桌子都是空着的,你有很多的选择,你为什麽要与我同桌?」
「啥?」她也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哦,因为我看到你了,没注意到其他的桌子没人。」
「那你现在注意到了吗?」
「嗯。」她忙着咬吐司,随便应了一声。
「所以,能请你到别桌去吗?」
「电梯男……」她努力把口里的吐司吞下去後,问:「你不喜欢我吗?」
「你!我……我不叫『电梯男』!」碰到疯女人,他都不知道要如何说话了。
「我叫『郝沛荷』。」她朝她盘里的腊肠进攻。
「唉!我知道你叫『好配合』!问题是,我不叫『电梯男』!」
她举起叉子在他的面前摇了摇,引他的注意,说:「我姓『郝』,郝思嘉的『郝』,你知道『郝思嘉』是谁吗?」
他真不想回答,不过,他还是说了:「电影《乱世佳人》里的女主角,费雯丽主演的那个角色。」没办法,他很爱看电影。
「嗯,对!我姓『郝』,郝思嘉的『郝』,思是郝思嘉的『思』,嘉是郝思嘉的『嘉』,我叫『郝思嘉』!」
「啊?什麽?你说什麽?你什麽时候变成『郝思嘉』了?我以为你叫『好配合』呢!」天哪,这个女人病得不轻。
「咦?哦──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叫『郝思嘉』,我叫『郝沛荷』,充沛的『沛』,荷花的『荷』,很好听的名字,是不是?」说完,她咬了一口松饼,喝了一口柳橙汁。
「大概吧。」他不想说好听,也不想说不好听,因为他是绅士。
「喂,电梯男,你那个贝果不吃吗?」郝沛荷用叉子比了比申韶修盘子里,那个他还没动过的贝果。
「吃!还有,我不叫『电梯男』!」再怎麽有风度、有修养的人,碰到了疯女人,应该也会生气吧?就像他现在一样!──申韶修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想着。
「那你叫什麽?」
「不关你的事。」
「你生气了吗?」
申韶修把叉子放下,瞪着她,说:「快吃你的早餐,不准说话!」
「不准说话?啊……是!」郝沛荷愣了一下後,立刻很听话的埋头苦干了起来,没多久之後,她的盘子便光溜溜了。
然後,她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座位。
申韶修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以为她吃好早餐,离开了。未料,郝沛荷并未离去,而是再去盛另一盘早餐回来。
「这次我也有拿贝果耶!」她忘了他曾不准她说话的要求。
申韶修张嘴想提醒她,但是想一想後,他决定保持沉默,赶快吃完,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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