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果說,這不是愛 — 27 Marguerite

正文 如果說,這不是愛 — 27 Marguerite

在漫无止境的等待之後,若雪怎麽也没想到,

这会是他们通话内容最简短的一次。

「喂」、「我在忙」、「请留电话」、「我再跟您联络」。

一共四句话,简短有力,就像是客服人员的制式回答,

没有怒骂、没有冷漠、没有思念……

让她不由得怀疑电话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真是她朝思暮想的白余仁吗?

不过百分百可以确定的是他回来了。

想到他跟她就在同一个城市里,

明明距离不远,感觉却是好远好陌生。

前几天奕嘉来找她散心,两人坐在海边的堤防上聊天。

年轻女孩聊的不外乎是感情间的纠葛。

她和奕嘉是完全不同的状况,

奕嘉和男朋友是同班同学,天天见面,几乎随时随地都黏在一起。

可是,她还是没有安全感。

常常男友一说下班後有事要忙不能陪她,

她就会担心是不是男友不爱她了,或是觉得她很烦…

偶而还会因此小吵架一番,但吵过後又没事。

在若雪眼里看来,两人仍是一对甜蜜蜜的小情侣。

「哪有?我觉得自己好幼稚。那像你跟白先生都没在吵架的…」

「可是我好羡慕你可以常看到自己的男朋友,想见就见。」

「可是也会想吵就吵,真的很烦。你比较懂事,教我啦!」

「太懂事,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若雪,你是在说绕口令吗?事来事去的,没事才是最好!」

「对,没事最好!」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似乎是不变的法则,人总是羡慕着别人。

若雪羡慕着奕嘉恋爱的方式,

三不五时约会吃饭、看电影、送小礼物给对方,

爱的人就在身边陪伴着彼此,

一起面对经历生活中总总的酸甜苦辣。

这样,才算是爱,不是吗?

回想她和白余仁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加上今天的电话,她更加怀疑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其实,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今年的玫瑰花价仍旧飙涨了好几倍,但民众表示情人节送花…」

电视里传来拨报的新闻内容,勾动了若雪的心思。

「今天星期一,……明天,是七夕。」

无论对方如何冷淡,

她还是想坚持着自己爱人的方式。

若雪告诉着自己,

就试这麽一次,即使是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後一次。

她都想为自己留下值得珍惜的回忆。

隔天早上,若雪为父亲上了眼药後,随意找个藉口就出门了。

她搭上早班的公车来到市区,

果果也依约出现,陪她在早市里的花店挑了一束花。

「若雪,你真的要送他这个?」

「对啊,要拜托你了。」

「你确定?还有,为什麽不是他送花给你?」

「我很确定。」

「那你为什麽不自己拿给他?我可以载你过去找他。」

「不要,我不想见到他。」

「夏若雪,你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啊!不想见他?骗谁?」

「果果,拜托你,真的。我写了一张小纸条,拜托帮我拿给他。」

「真搞不懂你耶!」

若雪知道这样的确很怪异,

可是,她是真的怕自己一见到他就会失去理智。

当果果从医院门口走了出来,两手空空的,

若雪知道她已经把花跟纸条转交给白余仁了。

「夏若雪,下次不要再叫我做这麽丢脸的事啦!」

「呵,对不起啦!谢谢你喔!」

「刚刚我拿花进去,办公室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

「白余仁的表情超得意的,害我很想扁他!」

「他还问我你怎麽没来?一直要找你。」

「好啦好啦,委屈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他收下了。

呵,还以为他会气得把花给丢了呢!

若雪的心情不禁轻松一点。

「好啊,那等下去吃饭?快中午了耶!」

「不行啦,我要赶回去煮饭给我爸吃。不然下礼拜?下礼拜三我爸最後一次回诊,眼睛应该就没问题了。不然约礼拜五中午吃饭?」

「你喔,最孝顺你爸。孝顺到连自己都没了。」

「好啦,我打给瑞塔约下礼拜五喔!」

她们这群好朋友再过不久就要各分西东的,

下次要等彼此有空不知道要等何时,是该要好好聚一下。

坐上公车,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更显得海水湛蓝,

若雪的心也一片晴朗。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但她努力去做了,努力地主动表达自己的感情,

即使,仍是隐约不易见的。

但他如果懂她,他就会知道,不是吗?

回到家後,爸爸没多问她去了哪里,

若雪尽快地弄好午餐,

等着下午阳光微弱了一些,她想自己一个人去海边。

在海边,没有人理她,更没有人可以管她,

她一人赤脚踩着柔软的沙滩,吹吹海风,

偶尔浪花会扑到脚边,冰冰凉凉的,

这是若雪感到最放松的时刻。

正当她要出门时,电话响了。

怕吵到正在休息的爸爸,她赶忙接起电话,

「喂。」

「喂。」若雪听到对方的声音,心不由自主地开始狂跳。

总是这样,只要和白余仁有关,她总是这样的反应。

电话里无声的沈默着,不可思议的是她竟感受到一丝丝幸福。

「谢谢你的花。怎麽不上楼来找我?」

「嗯。」

「晚上有空吗?下班,我过去找你?」

「我已经搬回家了。」

他要来找她?

从市区坐公车来小渔村已经很远,夜间班次又少得可怜,

等他到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了吧?

「难道你不想见我?」

到底是谁不想见谁?

若雪还记着昨日电话里那个客气冷漠的他。

不想面对自己的感情,她故意转开话题,

「喜欢我送的花吗?」

「嗯,很特别。」

「你不介意?」

「很漂亮的Marguerite!呵,还有淡紫色的菊花,很漂亮。」

「收到菊花,真不介意?」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一点都没变,他还是那个喜欢说好话让她开心的男人。

「那你知道Marguerite跟翠菊的花语是什麽吗?」

「原来你对花这麽有研究。」

「送花,都是有意义的。」

「那你告诉我。」

「呵,自己去查。」

「我猜,是表示你很想我?很喜欢我?」

若雪不语,答案是什麽,他应该最清楚。

可是,她实在没有勇气说破。

「今天真的不能见面吗?我知道今天是七夕。」

「你要记得去查一下花语。」

「好好好,那你到底什麽时候有空?你不想见我,可是我想。」

听见他这麽说,若雪的心又莫名地颤动着。

「那麽,下礼拜一。我会准时下班,然後我们一起去吃饭。」

「你喜欢吃什麽?」

「不说话就是都可以罗!那我找好餐厅再跟你说,然後要不要去看场电影?」

「这是约会吗?」若雪不敢相信和白余仁也能像一般情侣般正常的约会。

「对,我是在约你啊!约一个超难约的女生。」

「可是,我不能待太晚,最晚的公车好像是七点…」

「嗯,那天我室友都不在,不然你来住我这里。」

住他那里?

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好吗?

可是,仔细想想,能够陪在彼此身边的时间又有多少?

「就这麽说定罗!下礼拜一,你到了跟我说一下,我去接你。」

「等一下,白余仁,我不一定可以去…」

「若雪,不要拒绝我。」

「还有,下次不要写李商隐那麽悲伤的诗给我,好吗?」

他看过花束里她写的纸条了。

「我要去开会了,这礼拜都要准备评监的资料,比较没时间跟你见面。」

「先这样,有事打给我,Bye!」

挂上电话,若雪陷入万分挣扎。

下礼拜一的约会,她心里是愿意的,

可是想到爸爸的眼睛还不算完全康复,

她怎麽可能自己在外过一夜?

莫名又想起,抄写给白余仁的那首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乾。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相见,难。

分别,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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