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楚白在李修的劝说下被请回去昭宁宫时,身後的宫女太监个个都小心翼翼的低头跟着,人人自危。
「……今日皇上在早朝似乎很生气啊!」
「刚才好像也对刚回京的那些驻守西北的士兵大发脾气……」
「可这是怎麽了呢……是不是哪里又动乱还是乾旱……?」
「这应该不是吧……天威难测啊……」
「我说你们。」李福铨不轻不重的用拂尘,在队伍後方低声交谈的两名宫女头上各打了一下:「安静点儿吧!要知道皇上发脾气,倒楣的可是我们这帮奴才,还不闭上你们的嘴儿?小心皇上心情不好就砍你们的脑袋!」
两名宫女立刻乖乖闭上嘴巴,乖乖的跟着皇帝回宫的队伍前进。
李福铨自然只是吓吓这两位宫女的,现下皇上虽然生气,可乱砍人家脑袋的事是肯定不会有的。
毕竟当今皇上虽然年轻,可做事情是有条有理,杀人判刑也相当讲求凭据。在皇上即位後几年,他便大力改革朝政,拔擢人才,并且在数年内平定扰乱璟国边疆已久的西北蛮族,百姓们都说璟昭帝可是个明君,现下可以说是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李福铨从雁楚白还是个太子时就跟着他了,皇上的小心思的他大概也清楚,回去得吩咐下去今晚皇上的晚膳要准备两人份,皇上怕是有许多话想对洛将军说吧!毕竟可是八年不见的好朋友啊……
现在只是担心李尚书找不到洛将军了……洛将军这是怎麽了呢真是……
其实雁楚白在早朝上没有生气,他只是感到很心烦意乱。
他是心烦意乱很多天了,当接到消息说洛将军将要返京时,雁楚白先是惊喜,然後接下来就是冗长的等待,就这样有些心浮气躁的等到信上写的十日时,那人还是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於是雁楚白便心神不定了。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就这样过了十几天,洛将军还是没有回来。
雁楚白不只一次的在下朝後抓住准备开溜的李修,质问他是不是洛将军出了什麽差错。其实雁楚白也知道这根本不关李修的事,只是遇到这种状况……他还是想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李修,洛斐为什麽到现在还尚未回京。
总算盼到洛斐回京了,听到消息便赶紧去迎接的雁楚白,竟然看到队伍中-没有洛将军!?
当下雁楚白脑中闪过的是那人是不是在西北出了什麽事,战争伤亡难免……可,洛斐不会有事的!……还是回程时出了什麽差错,人现在说不准在太医院……
雁楚白想到此,便迅速的转身就想去太医院看看,却被身後洛斐的副将廉信叫住。
「启秉陛下,洛将军因为思念京城的缘故,所以上京城去走走,因而没有先来向陛下请安,望陛下恕罪。」廉信铿锵有力的说罢,便双脚一跪,身後的士兵们见状也纷纷跪下。
去走走…….?
雁楚白感觉自己在将士面前努力维持的面无表情和帝王应有的威严,一下子就被廉信这段话炸得粉碎。
从听闻洛斐终於返京,努力压下心中的狂喜,装做一副平静样一步一步的来会见那人;到终於见到归来的将士们中,竟然没有洛斐的影子,心中一瞬间涌上的恐惧及忧心……最後听完副将这一番话,雁楚白终於忍不住冷笑一声。
然後龙颜大怒。
雁楚白不常生气,毕竟他是帝王,人人总尊敬着他,也怕着他,就唯恐他一道圣旨一道口谕,自己官位不保外,脑袋还可能搬家;小时候他是太子,宫女们太监也总是让着他,哄着他,毕竟他们服侍的可是璟国未来的天子。
况且雁楚白也觉得,自己如果没必要也不需发脾气,若是战败了,好,咱们再重新训练自家军队重新再来,下一次把敌方打个落花流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是有官员贪污或是党争,好,朕可以忍着,然後暗中调查设局,然後在那人自鸣得意时掀开他所有的底牌,然後依照他的罪状治他罪……老实说雁楚白挺喜欢看那群自以为天高皇帝远的人,在圣旨一到、罪状一列之後的惊愕表情。
这江山是他的,这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
雁楚白很喜欢把这一切控制在手中的感觉。
可洛斐……这人,是不把他这帝王放在眼里了吧!
是不是以为是朕的童年好友,就如此的放肆!还是以为自己在西北平乱有功,就可以如此目中无人!他是不是觉得朕就不敢动他?
原先雁楚白在听闻他即将返京後,心里是惊喜的,洛斐在他还是太子时便是他的挚友,他的玩伴,也是他在失意时倾诉的对象,这八年不见,洛斐在战场上屡屡战胜的捷报,雁楚白自然知道,本是想在他回京後好好慰劳他和那群镇守西北的军队,然後留他下来用晚膳,两人好好叙旧……
现在那该死的八年不见的洛将军回京後第一件事竟然是去逛逛!?
若是先回将军府也就罢,毕竟八年军旅想必洛老夫人也是思念儿子的紧,这朕倒是可以体谅,可是这人没有回将军府,没有进王城请安,竟然是去街上逛逛……
「原来朕的将军是如此怀念故土啊……上街逛逛……」雁楚白冷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众多将士:「可是逛到哪里去了呢?该不会是逛到窑子里去了吧……」
「陛下!」在听到李福铨说陛下对将领大发脾气的李修,匆匆忙忙的赶到现场,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糟糕……陛下竟然在笑……李修心里忍不住暗暗叫苦。
「是李爱卿啊。」雁楚白转过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赶过来的李修:「你说洛将军是逛到哪里去了呢?朕倒是不知道朕的京城竟是让洛将军如此想念,一回京第一件事竟然是去逛逛。」
「可朕不希望洛将军太久没逛京城了,迷了路了,原是要逛窑子的逛到朕的王宫了,那可就不好了啊……」
陛下到底在说什麽......?李修忍不住为还在京城里乱晃,浑然不知宫中是一片风雨欲来的洛斐捏一把冷汗。
「陛下您在说什麽?什麽窑子……?」
……李修不禁想今日他是犯到谁了?
「陛下今日怎麽了呢?婢子听说刚才陛下对返京的西北将士发脾气……」
徐扶欢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盘桂花糕,走近坐在案前批改奏章的雁楚白:「是哪位将士惹陛下不高兴了?不过还请陛下多体谅将士们一路跋涉的艰辛,别和他们一般计较……」
「朕是在生气。」雁楚白连看都不看徐扶欢一眼:「别以为你拿桂花糕来哄朕就没事,朕可不是小孩子。」
「若陛下不吃,婢子便端回去。」徐扶欢虽是嘴上如此说着,还是笑盈盈的将桂花糕摆在案前:「陛下请息怒。」
「扶欢,你知道今日怎麽了吗?」雁楚白放下奏摺,冷哼了一声,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今日朕特别去迎接洛将军,结果你知道怎麽了?洛将军竟然在进京向朕请安之前,哼,那是做什麽?去街上逛逛!这洛斐到底是把朕放在哪里?」
「想必洛将军这麽做必定有他的理由。」徐扶欢微笑道。
「能有什麽理由?」雁楚白不悦的看了看徐扶欢:「准是不想见朕了吧!」
「婢子想洛将军定不会的。」徐扶欢轻轻的摇了摇头:「陛下与洛将军多年不见,见到了陛下定与洛将军有许多知心话要说,洛将军怎会不想见?」
正当徐扶欢正温言婉语的劝陛下时,李福铨有些谨慎的走到门前,犹豫的望着坐在案前的雁楚白,然後小心翼翼的开口。
「皇上……洛将军求见……这,这您是见不见将军?」
「……叫他进来。」雁楚白皱了皱眉,然後摆了摆手:「扶欢,你先叫其他人下去吧,然後给朕和洛将军沏壶茶。」
「是。」
「然後给要给洛将军的那杯下泻药。」雁楚白不冷不热的接下去说。
走到一半的徐扶欢差点没被自己的裙摆绊倒:「陛下,您这是……在寻婢子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