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本小姐现下处境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瞧瞧底下那整齐划一,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鞠躬之姿,莫不是本小姐定力够好,早就拍着脑袋瓜,捏捏脸颊看是不是在作梦啊!
造就现在这般情景,可就要归功於今早本小姐那一个心直口快将心底想一睹为快的愿望就这样从嘴里溜了出来…
起了个早,留香楼的圆床虽舒服,可躺惯了言府特地为我量身订做的软床,这一时半刻还真是不适应,伸了伸僵硬的四肢,揉揉酸麻的後腰,乖乖起床当早起的鸟儿吃早点去,候在门旁的戴刀侍女领着我下一楼,明亮光线透着开启的窗撒在放着几碟吃食的餐桌上,看起来格外温暖有朝气。
「蓝公子,楼主尚未起身,您请先用膳。」
我坐进其中一张紫藤镶金靠背镂椅,一旁紫衣侍女拿起汤匙勺了几匙苋菜芙蓉粥放在眼前,勤快地为我布着菜,这菜色虽不多样,但厨子手艺极好,这粥伴着碟里清淡素菜一下唏哩呼噜被扫进肚,伸出空碗又让侍女盛了一碗。
「唉呀呀!这天下第一号懒虫今儿怎就起这样早~」
未见人就听其声,本小姐眼也不抬,继续吞着那热糊糊的香粥,嘴里含糊说着:「早…啊…」
一抹紫影迅速坐在我旁边,见他抄起勺子自己盛了一碗热粥,举着筷子快速夹进碗里一些素菜,三两口就把那碗扫了个乾净,一滴汤都不剩。
放下碗勺,朝他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食神不只手快,连这嘴也给练了个九成九!」
他用左手揉了揉我头顶,开怀笑道:「就会耍嘴皮子!」连带夹了几道素菜进我碗里。
「你平常早上都吃素吗?」抬头看着今日菜色看板,除了早餐是素外,其於的菜单上都有鱼肉相佐。
他朝我点了点头:「这是楼里的规矩,毕竟我们干的是杀生一途,这早斋吊祭亡者之魂,也让楼里的人心中宽慰些。」
「你杀人可会有愧疚之感?」我吞下一口粥後,也学他夹了菜进他碟里,开始闲话家常。
他转头,那双大眼由明亮转为深邃,默默无语看着本小姐半饷,最後化为一句无声叹息…他说:「麻木之前的感觉是什麽…我已经…忘个彻底…」
搥了他手臂一下,他唉呼一声,随即恢复先前的正常样,我夹着菜往碗里送,一边平静说着:「我在家乡也是干杀手这行的,可妙的是,不管杀怎样的人,杀了多少,从来不会有愧疚感。」
他停下筷子,愣愣地看着我,我接着说:「我老妈说过…ㄜ…就是我娘说过,各行各业出状元,人家屠猪、宰鸡、砍牛、剁羊的也干得吓吓叫,而杀手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所以从接第一次任务开始,从来不觉有什麽不对。」
我喝了口粥,望着这只呆头鹅,微笑:「刚刚会问你是否会愧疚,也只是本小姐个人心中的疑惑罢了,我只是在想…是否其他杀手都像我们蓝家一样以事业为基准在经营,你听听就好,不需挂心。」
他呆愕的眼眸逐渐灵活起来,眼尾向上,唇角弯了个大弧度,接着朗朗大笑起来,这回换本小姐变成呆头鹅,傻眼地看着这滑稽画面,那还拿在他手里的碗却未因震动而晃动丝毫,唉呀呀!这功力本小姐穷进一辈子可都学不来滴!
他擦去眼角飙出的笑泪,将碗放下,接着抬起左手郑重地将我左手扶起,微低姿势,用额头去轻轻碰触本小姐的左手背,用气音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本小姐整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你这是在作啥?」这不会是啥劳什子的咒语吧?!想吓唬谁啊?
他起身正坐,一身清爽,那容光焕发的模样比起本小姐前几次碰到他的样子更胜一筹,彷佛洗去一身尘埃污秽,被镀了一层金似的…
「小天,谢谢你。」他貌似诚心诚意地。
本小姐实在是懒得理他那莫名其妙的变化,遂随口问他:「你等会儿要干嘛?」如果没事做,倒是想请他带着去山里那溪水绕绕玩玩。
「解语阁有个晨会,我待会得过去一趟。」他继续吃着,不忘再夹几道菜给我。
「晨会?那是什麽?」不会是那种在古装剧里常看见门派那若干下属膜拜教主的样子吧!
「楼里每周皆有一次例行性晨会,主要是各堂主向我汇报楼里营运情况及其他杂碎需交待之琐事,每月则会举行一次规模较大型的月拜仪式,这天楼里所有人都必须到场为楼里的先辈们上炷香。」他二度将碗里一扫而空後,拿着侍女递上的巾帕擦着嘴跟手後,起身。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了,你吃饱没事的话可先让紫珊到处陪你转转。」紫珊就是今早候在本小姐房门口的那位待刀侍女。
我挥挥手让他走,嘴巴却不经意小声碎碎念:「要是能去看看多好…真想看看那膜拜的场景…」
这不!便被食神架着用轻功飞到这西边解语阁当个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