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室阴暗的房间内,有个人影落坐在靠近窗户边的残破沙发椅上,房间内仅有的光线来源是垂挂在窗户上,已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破碎窗帘布缝隙间透入的微光。
座椅背对着窗边,无法看清脸部表情的人单手支着下巴,低声笑着,似乎心情很不错。
「为什麽这麽执着那个男孩?」
从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问着。
「呵呵...那个男孩就是让我重见光明的人呐~千种可以在这里和我说话,都是托他的福喔!」
「可是为了那个男孩,您一直使用具现化幻术,会造成您身体很大的负担。」
「放心,接下来我不会再用了,我要亲自去接他。」
「不过他身边那个人...」
「云雀恭弥再怎麽强,受诅咒的他到了晚上就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猫罢了,只要找出他的藏身之处,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从他面前把纲吉带走。这件事我已经交代犬去办了。」
「...原来如此,所以骸大人您才这麽高兴。」
千种了然地轻叹了口气,对方是那种只要瞄准目标就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只能在心里默默帮那个名叫纲吉的男孩哀悼。
「──哈啾!」
正和狱寺、山本等人一同坐在客厅喝茶聊天的纲吉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有点痒的鼻子,有种奇怪的感觉。
「十代首领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狱寺表情担忧地问道,山本倒是哈哈笑着对方太夸张的反应,被狱寺狠瞪一眼。
「没什麽啦!只是鼻子突然痒痒的。」
担心个性火爆的人又要跟山本打起来,纲吉赶紧解释。
「有人正在讨论你吧?」
「...总觉得被你一说就不是什麽好事。」
看着坐在单人沙发椅上悠闲喝着咖啡的小婴儿,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着实让人生气。
想起对方每次都在发生事情後才会把早就应该先说明清楚的事道出,他就一肚子火,可是无论他问几次,对方就是不肯再多说什麽,只是用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不是废话吗?都发生了当然会知道。
可他就是拿对方没辄,连狱寺都不敢反抗对方了,何况是他这样废柴的人。
思及此,他的视线不自觉移到今天被狱寺炸了个洞,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墙壁上。
所以说一个人的个性如何,看他做的手工艺就大略知道一二了。
看着钉得不太美观的木板,纲吉如此想。
「已经修补好了...这样还会有影响吗?」
听见纲吉的问话,里包恩从容地喝下最後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後才开口回答。
「这间房子之所以能减弱诅咒的力量,都是靠多年前彭哥列九代首领在这所设的结界才能办到。在我这个管理员的细心照顾下从未有过如此严重的毁损,所以我也不知道修补过後会不会影响结界。」
里包恩说明时眼神故意朝狱寺看了一眼,瞬间感觉一阵寒意的人沮丧地低着头。
「那麽,只要看云雀学长有没有变化就知道了...」
望向窗外,昏黄的光芒已逐渐被黑暗取代,众人屏息以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纲吉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三步作两步冲上楼,老旧的木制楼梯被一阵脚步踏得咿呀作响,纲吉直奔到自己房前,稍微缓了口气後,紧张地将房门打开。
「云雀学长...」
门板完全推开,纲吉一眼就看到了正端坐在书桌上,此刻也正看着他的黑猫。
「唔啊结界真的失效了怎麽办──」
「小婴儿,这是怎麽回事?」
原本抱头哀嚎着的人突然一顿,他惊讶地看着变为黑猫的云雀,方才的的确确开口说话了。
「云云云云雀学长你你你会说话?!」
「因为房舍受损而影响到结界,不过似乎还有一点效果在。」
没理会一旁鬼叫的人,里包恩向云雀作了说明。
「...哼,效力减弱了吗。」马上明白情势的云雀这麽说,虽然使用了疑问词,语气却是肯定的。
「很糟糕啊...说不定会找到这里来。」
「咦?」
听出里包恩话语中的担忧,纲吉总算反应过来。
「找到这里...是说骸他们吗?」
「原本因为这里的结界可以隐藏里面的人的气息,而且诅咒无法在这里发挥效用,一直都很安全。现在就不一定了,被敌人找到这个藏身处只是迟早的事。」
「不用担心十代首领!就算敌人真的来了,我也会把他们炸个半死!」
狱寺激动地拍胸浦保证,可是相较於对方的斗志高昂,纲吉回以对方的苦笑隐隐还有点责难意味,只是情绪激动的人没有看出。
我说狱寺君啊...如果你没有乱丢炸药就不会有这些事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想着想着就觉得委屈,明明都是别人捅的篓子,为什麽到最後却牵连到他这里来了?这不公平啊!
大概是看出了纲吉荡到谷底的心情,山本搭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们这里这麽多人,绝对没问题的!」
「...群聚。」
「咦?」
就在狱寺拍开山本搭在他肩上的手而开始吵起来时,纲吉听到了小小声的熟悉字眼。
循着声音源看去,云雀正眯着眼瞪视他们几个人。
「再群聚的话,就咬杀!」
「咦耶?对、对不起!」
即使面对的是只猫,但已经会对这道嗓音条件反射的纲吉仍惊跳了下,赶紧好说歹说将狱寺等人请出去。不甘不愿的狱寺出了房间後仍唠叨了很久,担任起协调者角色的纲吉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他们在客厅里讨论敌人找到这里时的应对方法,拟定好概略的作战计画,直到深夜。
当纲吉回到房间准备就寝时,发现云雀已经不见踪影。
「又去哪里巡逻了吧...」
将半开的窗户关上,纲吉暗自庆幸今天云雀没有要他跟着,另一方面又有点担心骸若刚好挑云雀不在时过来的话,他该怎麽办才好?
思及此,驼鸟心态地将自己整个人包裹在棉被里,一边祈祷骸不要出现,一边祈祷云雀快回来。
云雀虽然很可怕,但有他在身边的话总是比较安心...
眼皮渐渐沉重,在睡着之前,脑袋昏昏沉沉地如此想着。
***
那个木头盒子一直摆在空荡荡的和室中间,看起来相当寂寞的样子。
爸爸说过不能碰,但没说不能看看吧?
好奇心旺盛的男孩趁着没人注意时偷偷跑进和室,在那个绑着红色麻绳的木头盒子旁左看右看。
...放我出去...
男孩顿了下,他更靠近了那个盒子,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放我出去...
「你真的会说话耶!」
像是发现什麽惊喜般,男孩笑着说。
...你听得到我说话...
「嗯!听得到喔!」
...你叫什麽名字...
「纲吉!」
...纲吉...
「你为什麽被关在盒子里?你做了什麽坏事吗...」
张着晶亮大眼,他兴奋地看着盒子,却听见从外面传来的呼唤声。
「啊!爸爸在找纲吉,纲吉下次再来找你玩喔!」
像是对待小动物般,他轻轻地摸摸盒子,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完全忘了父亲的警告。
...纲吉...
在恢复空无一人的和室内,木盒悄悄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