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化妆包包重返新娘房,她再度叩门。
可今回,迎接她的不是那张刺眼的幸福笑脸。
而是笑容显得有点僵硬的清秀脸庞。
与及乍听起来少了点朝气,多了几分怯懦的温婉嗓音。
「欣欣……」
「你怎麽了?」她隐约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但还是得观察确认。
确认羽心的脸上有她想看到的端倪。
将发丝挠到耳後,梁羽心不甚自在的笑了笑,唇角多了一丝不显着的僵硬。
「没什麽……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她自是没错过这个微表情,可她没开口点破,仅将新娘子推回新娘房里。
「是这样子嘛……那进去吧,我帮你化妆Set头——」
「好……」
将友人重新安置在化妆桌前後,她熟练地替友人上妆盘发。
「怎样?这样可以吗?」她探问,目光始终胶在镜中那名满怀心事的女人。
「……」
「羽心?」
也许是太专注的缘故,梁羽心大吃一惊,险些整个人从椅子上摔到地上去。
「赫?!怎麽了?」
「这样还可以吧?」
「……可、可以,很漂亮呀,谢谢你啊……欣欣……」
闻言,总是带点冷漠的娃娃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是唇往上一牵,算是笑了。
「那就好了。」
然後,她开始收拾东西,没再理会那个顶着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女人。
当她捡起最後一件用具的时候,那把熟悉的女嗓循着寂静的空气飘至。
「欣欣……」
声音虽小,但她还是听见了。
心弹跳了一下,她稍敛心神才转身迎上那张经过妆点的鹅蛋脸。
如料想般写满懊恼的脸。
与羽心相处日久,她仅看羽心的表情便能猜到个大概了,不过还是得开口求证。
还是得……抑制那一闪而逝的愉悦感。
迅速调整心绪,她摆出一张笑脸问道:「羽心,怎麽了?」
一抹抱歉的笑自清丽的脸漾开,梁羽心语带歉意地说:「我……有点後悔了。」
一如前数回,羽心又在婚礼仪式进行前後悔,不想结婚了。
她之前已隐约察觉到这一点,奈可始终没法确定那是友人不经意泄漏出来的蛛丝马迹,还是纯粹是她个人的主观情感。
现下证明她没猜错,也证明她依旧会因为羽心一句後悔而雀跃不已。
如常抑下那份不该有的情感,她作势教训:「我一早就跟你说……」
「对不起、对不起,欣欣……」梁羽心拚命道歉,两手用力摇晃她的手臂。
「你要是後悔的话,应该再早些说——」
「对、对不起、对不起啦,我以为多坐一回就会没了後悔的感觉啊……」
婉弱的女嗓听得她心头一软,致使她没法再责备对方。
「不打紧,反正我早有准备。」
她边说边拿过运动袋,掏出一双运动鞋递给友人。
「赶快换鞋,婚礼还有十分钟就开始,是走就趁现在——」
「欣欣,你真是很细心——」梁羽心边喜孜孜道边换鞋子,压根儿没发现自己又说了一句震撼她心扉的话。
她装佯不为所动,边吐糟边掏出一双黑军靴换上:「细心你的头——」
「我刚刚还担心要穿着高跟鞋闪人——欣欣怎麽你老是带军靴的,带运动鞋不是轻便些吗?」
「穿军靴踹人痛些——」
「拜托,你这个黑带就算不穿鞋子踹人也很痛……」
「你哪知道来挡路的人是不是也是个黑带?」
上得山多终遇虎。
羽心已不是第一次逃婚了,若然人家有心人肉,恐怕已做足防范措施……
要怪就怪羽心这回偏要选个有背景之余,还要来头不少的男人来嫁——
她是个三段,但比她厉害的人大有人在,至少她这一辈子曾遇上一个——
那是一段非常惨痛的经历。
「也是呢……我听他说伴郎也是个黑带的……」
伴郎也是……
可她到现下还没跟那个传说中的伴郎打照面,现在只希望打会儿别遇上对方,毕竟这个人绝对有能力挡路。
深感此地不宜久留,欧阳欣欣边收妥高跟鞋边催促道:「你究竟换好了没?」
「穿——穿好了!」
「那走吧——」
她一肩背起三个包包,另一把擒过羽心的细腕逃离这个房间、这场婚礼——
可门方开,她正面迎上一袭笔挺的黑西装。
西装主人长得很高,她的脑袋只勉强来到他的胸口处,剪裁合身的西装外套让对方看起来更高颀。
可吸引她视线的不是对方的身高,而是对方西装外套胸袋上的白色襟花……
不同於其他兄弟的襟花,而是跟环在她左腕上的襟花凑成一对的款色……
这家伙无疑是伴郎……
跟她同样是黑带的伴郎……
臆测方在脑际跃现,醇厚如酒般的低沉男音便在她的头顶暴起。
「嗨,伴娘小姐,请问你准备带新娘子去哪?」
这嗓音……很耳熟!
思及此,她立马抬眼,结果对上了一张俊雅非凡的脸庞。
对方脸庞白净清秀,五官斯文俊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薄如蝉翼般的菱唇上始终挂着一抹亲民的浅笑。
他的笑容温和,眼神也很温和,身上的气息不只同样地温和无害,而且散发着一股教人难以抵挡的亲和力。
「怎麽不说话?遇见旧同学都不打声招呼吗?」
面对这个俨如邻家大哥哥般的存在,她全神戒备,险些要摆出战斗架势。
眼前这个人不是不认识的人,而是……
她这辈子见过最虚伪的男人,亦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男人——
「很久没见了,大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