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相约那天，小宁和独孤燚约在他们旗下那间高级餐厅，同样又是他和小宁先到那间
最大包厢等待独孤燚到来。不像上次那样小菜满汉全席，桌上空无一物连花生也没有，他
估计这次的菜色大概不会像上次一样豪华。
他们椅子都还没坐热独孤燚就提着大袋小袋东西进来，穿着名牌高级休闲服，像个打
完高尔夫就来谈生意的总裁。
「等很久了吗？」独孤燚脸上带点薄汗，大概是用跑的过来。
「没有，我跟肯尼也才刚来。」小宁看到许久没见的童年玩伴，笑得相当开怀，站起
来迎去独孤燚的身边。
「给你。」独孤燚把他手上所有的提袋都交给小宁。
看着自己的恋人迫不及待打开袋子，「这不是我最喜欢的那间巧克力蛋糕跟那间很难
买的巧克力店吗？哇、好开心喔！谢谢你阿燚。」
然後小宁笑得比刚才更灿烂，他瞥一眼独孤燚发现对方给他一个胜利兼挑衅的微笑，
让他心里觉得更堵烂。
独孤燚认识小宁多久，会知道他喜欢哪一个牌子的巧克力也是理所当然，但自己却只
知道小宁喜欢便利商店卖的哪几种巧克力……
「我刚刚特别排队去买的。」独孤燚伸出手摸小宁软软的头发，就像之前对待阿宁那
样，眼神也像对阿宁时一样温柔。
「是喔！可是那边排队的都是女生吧……你去那边排队不会很害羞吗？」小宁喜欢归
喜欢，可每想到去买又要被那些女生侧目他就却步，他还比较喜欢去便利商店买。
「不会。」独孤燚想也没想就回应小宁，「因为你想吃，丢那一点脸又算得了什麽？
」
他为什麽不知道这男人这麽会甜言蜜语？本来不是个面瘫冷酷男吗？遇到小宁他的个
性好像比遇上阿宁来得更上一层楼的恶心……连他都没把握自己能够对小宁说出这麽肉麻
的话，说得他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脸色也像吃大便一样难看。
小宁似乎注意到有人在他背後非常火地瞧着他，连忙不着痕迹地拨开独孤燚的手，再
回到他旁边後打哈哈：「我好饿，阿燚你也快点坐下来吃饭。」
「嗯。」只见独孤燚没了刚才的得意，淡淡看他们俩一眼後坐到小宁旁边。「蛋糕就
当甜点吃。」
「好！」一说起他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小宁露出可爱的笑脸，连眼睛都笑眯了。
坐下来後独孤燚先看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小宁身上，「你也真是的，有伴怎麽也没跟
我说一声？我都还没帮你看过，要不是阿宁跟我说还不知道哪天才看得到。」
「我记性不好嘛……再说我跟肯尼在一起没多久。」小宁根本就没注意到独孤燚其实
在对他下马威，一脸天真回应。
「梁秘书，你和我家小宁在一起多久了？」独孤燚顺着小宁的回答问自己。
你家的？明明就不同姓氏还你家的？他不想就这样顺对方意回答问题而选择沈默，两
人对视一来一往间产生不少火花。
「我们在一起两个月……」倒是小宁耐不住性子抢先回答，不想场面被弄得太尴尬。
「小宁我没问你，我是在问梁、秘、书。」还特别强调他俩之间的亲疏远近，对独孤
燚来说他梁肯尼就只是阿宁的秘书，甚至连梁先生都不是。「那怎麽在一起的？」
他哪是这麽容易认输的人，依然不愿意回答就像要把女儿嫁出去的爸爸一样盘问女儿
男朋友问题的儿时玩伴，他撇嘴打算去夹菜。
哪知道独孤燚筷子伸得比他还快，挡住他要伸进菜里的筷子。
「先回答我问题再夹菜，如何？」
他转头过去瞪着独孤燚不说话，两人的筷子也你挡我我往菜夹去地僵持不下，难得幼
稚地玩起筷子战争。
「我们在他打工的便利商店认识的。」小宁再次因为看不下去而先出来打圆场，只不
过是吃顿饭怎麽搞得比打打杀杀还累？
「小宁！」独孤燚似乎不想要小宁插手。
小宁握住他手里的筷子加入他们之间的战局，不客气地打断两人不分轩轾的夹菜争霸
战。「你们夹菜就夹菜，搞得像要世界大战是怎样？给我好好吃饭，干！」
被小宁这麽一骂，他和独孤燚倒很有默契地把筷子收回再不约而同伸出去夹不同菜放
进小宁碗里。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道菜。」独孤燚一连夹好几块肉到小宁碗里之後说。
「营养要均衡一点。」在夹一坨菜进小宁碗里後他叮咛，他知道小宁像个挑食小孩一
样不吃菜只吃肉，但就这麽放纵他也不行。
小宁的碗在连他根本没动过的情况下堆成一座小山，他面有难色地瞪了把他碗弄成这
样的罪魁祸首，「干！看看你们把我的碗堆得像乱葬岗一样，这样我是要怎麽吃饭？」
小宁把两人夹给他的肉跟菜全扫进盘子里，迳自从盘子里夹菜吃起来，他看着小宁的
动作，一开始他夹肉配一口饭、接着继续夹肉，直到把肉夹完配完。
他原本以为小宁大概仗着自己在外头不敢对他乱来，加上他靠山──独孤燚也会跟着
一起教训他，所以小宁就索性不把自己夹给他的菜吃完……
看看他回去怎麽煮个苦瓜大餐让他补一补……他在心里报复似的想着，接着他看小宁
一眼，他的筷子是停下来，他又将视线从小宁的手转到脸上，只看到小宁一副壮士赴死的
模样吞一口水後，缓慢地将拿筷子的手再次举起朝向那些刚才他替他夹的菜，看着他手抖
得几乎连筷子都要拿不住，他一边观察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要不是他一直咬嘴唇苦撑，早
就忍不住大笑出声，看小宁挣扎要不要吃菜的画面真是太可爱了。
「不喜欢的话可以不要吃。」独孤燚也看到小宁挣扎的动作，放下筷子握住小宁的手
。
小宁停下手边挣扎的动作转头看着独孤燚，「不行，我一定要把它们吃掉……」
一说完小宁像是下定决心、可能想证明给独孤燚看，他再次拿筷子将菜夹起来就把菜
塞进张得跟河马一样大的嘴里，随便咀嚼几下就咕噜咕噜吞进肚里。
接着他看着小宁重复同样动作，虽然表情极度不愿，但至少最後还是把他放进他碗里
的菜全吃光了。「阿燚，我是大人不可以挑食，种菜跟养家畜的农夫都很辛苦，以前你会
帮我把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吃掉，可是肯尼不会，他会和我吃得一模一样，他说这样营养才
会均衡。」
他完全没想到小宁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知是他平常调教有方、还是小宁想展现自己
已经长大的气势，总之他是欣慰地笑了。
独孤燚听完小宁的话瞪大眼睛看着小宁又看自己，伸手去摸小宁的头，「这样很棒。
」
小宁乖乖点头露出微笑，「要营养均衡才能享受美食。」
说着就把装着巧克力蛋糕的精美盒子拿出来打开，切三块蛋糕分给自己和独孤燚，里
面最大块的蛋糕放在他面前，他又忍不住被他可爱的模样给逗笑。
「你还没吃水果。」他出言提醒沉浸在快吃到蛋糕的幸福之中的小宁，看对方一被提
醒脸马上就垮下来哀怨看着他的逗趣表情让他忍不住：「待会记得吃，你可以先吃蛋糕。
」
「嗯！」小宁一听到可以开动迅速把蛋糕送进嘴里，享受蛋糕的绵密口感，露出幸福
的表情。「真的好久没吃到这间蛋糕，阿燚谢谢你买给我。」
「不会，你开心就好。」独孤燚本来被刚才小宁出乎意料的发言楞住的脸又回到面对
小宁时的温和表情。
逼、逼──逼、逼──
此时他手机的简讯声音响起来，他瞥过去上面写着：
你在哪里？──来自梁颽文於12：50a.m.
肯尼看到这简讯先是在心里面翻一个大白眼，以他对他大哥的了解……
逼、逼──逼、逼──
在做什麽？──来自梁颽文於12：50a.m.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要开始夺命连环简讯，就因为知道今天独孤燚跟小宁要吃饭
吗？
他很明白如果自己都不回简讯的话一定会被简讯声烦死，但是他也不想对大哥说明情
况，不想让大哥跟独孤燚有除了上下属之外的关系存在。
他想想决定关机，假装手机没电来逃避，谁知道大哥传来的下封简讯逼得他不得不让
手机继续保持在开机状态。
不准关机，不然我就跟妈讲你现在在哪、跟谁一起、又干什麽好事、找到什麽工作。
──来自梁颽文於12：52a.m.
大哥还真是会抓他软肋，他暗自在心里叹一口气，决定打电话说明清楚。
「我出去上个厕所，你不要吃太快、也不可以吃太多。」他站起来拍拍小宁的头之後
往包厢外走去。
「嗯！」小宁乖巧地点头继续享受他的蛋糕。
走到包厢外他拨电话给自己的大哥，果不其然连嘟声都没响前对方就接起来。
「你现在在哪？跟谁在一起？在干嘛？」连喂都省下，劈头就问。
「你不是很清楚吗？我跟你老板还有我老板在一起吃饭。」就那麽紧张？干嘛喜欢那
面瘫男？真够没眼光……
「那……有发生什麽事吗？」听得出来大哥声音有点紧张。
「没有，除了你老板去排队买一堆垃圾食物给我老板外没发生任何事。」他就是想断
了大哥对独孤燚的念头，最好在没萌芽前就被他给碾碎。
「是吗……」大哥的声音沉下来。
「如果没事我要挂电话了。」他一点也没跟自己大哥耗下去的意思，连对方怎麽回应
都没听就把电话挂断准备走回包厢。
才走到包厢外面，他就听到独孤燚的声音……
「小宁，我觉得梁肯尼不适合你。」独孤燚的声音听起来语重心长。
他猜独孤燚才正要挑拨离间他和小宁，他也不急着进去，打算偷听後再做打算。
「为什麽？」小宁用疑惑的声音问，听得出来他嘴里还有蛋糕。
「小宁，我看你和梁秘书的相处、也看过他和阿宁的相处……老实说他还不够格当你
的男朋友。」
「不够格？」
「他治不住阿宁，也没办法把你们当做同一人，他对你和阿宁始终有差距……」
「嗯……」小宁发出声音显示有在听，大概还在吃蛋糕所以不想说话吧！
「我对你和阿宁都是一样的，我把你们当成是同一个人在喜欢，可是他跟我不同……
要是梁秘书和阿宁撕破脸，你怎麽办？」独孤燚的声音高昂起来。
「那是他们的事，他们可以自己解决，我也帮不上忙。」小宁的声音听起来清楚多了
，看来蛋糕是被顺利吞下肚去。
「万一梁肯尼喜欢上阿宁然後抛下你……」
话题至此，他很惊讶独孤燚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就算想要挑拨离间也不该把话说得那
麽过分吧？
小宁是情人、阿宁是老板，他绝对有自信可以两人分清楚，不明白独孤燚为什麽非得
把他们当同一个人？
阿宁也许确实什麽都可以靠自己解决，但他喜欢的是需要照顾的小宁……
他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阿宁。
在他陷入独孤燚挑衅话语的沉思，包厢安静地彷佛可以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阿燚！别再说下去了。」他听到小宁深吸一口气後严厉地说：「肯尼不是这种人。
」
「你怎麽知道他不会？」独孤燚的声音显得相当坚定，像他已经给小宁戴绿帽似的。
「他就是不会，干，你可以闭嘴吗？」
他第一次听到小宁对独孤燚爆粗口，让他既着急又吃惊地把门打开个缝隙往里面偷看
，只看到小宁低着头低声地反覆：「他不会、他才不会……」
隔着缝隙他看到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宁，像跳针音乐盒般不断重复一样的字句，声音
像机械声一样毫无抑扬顿挫。
他被小宁的模样吓着，赶紧冲进包厢将小宁整个环抱住、拍抚对方的背，在耳边悄声
安抚：「小宁、小宁……」
「小宁……」独孤燚的声音听起来很犹豫，大概对他刚才的话感到後悔。
他大概也没猜到小宁听到他的话之後反应会这麽激烈吧？
他就这样环着小宁一面轻拍他的背一面在耳边叫着小宁，好不容易小宁激动的情绪平
复下来，只剩他因为哭泣而鼻子不通的吸鼻子声。
「好点了吗？」他看着在自己怀里失控的小宁，只见对方楞楞地点头，他又开口：「
独孤燚你到底跟小宁说了什麽，为什麽我一进来小宁就变成这样子？」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卑鄙，但他不想让这两人知道他听到他们谈话，没看过小宁这麽失
控的哭泣，整个人像被开启什麽未知的开关一样，像坏掉的娃娃不停呢喃……要是让他们
知道他什麽都知道，恐怕事情会发展成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知道关键是什麽。
虽然小宁是主要人格，但是藉由催眠所产生的第二人格阿宁比自己更有魅力、更被人
需要，小宁会怕周遭人有天会忽视他转而倚赖阿宁，那麽他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他不想自
己有天会不被需要，在独孤燚说到如果他爱上阿宁，小宁反应才那麽激烈……小宁想要一
个只需要他、不需要阿宁的恋人。
这也难怪当初小宁听到自己要去当阿宁秘书的时候那样激动，他和阿宁本来不会有交
集，小宁可以放心和自己交往，谁知他一个起心动念却让自己和阿宁阴错阳差连接上，小
宁内心恐惧可想而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千万别喜欢上阿宁。
「我……」独孤燚一被这样质问，气势也弱下来，「对不起，我……」
他瞪着独孤燚，要不是他擅自挑拨小宁，现在会弄成这样吗？本想说些教训话，但还
没开口，小宁就先抢白：
「我想回家。」小宁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不想转头，声音闷闷的。
「嗯、好，我们回家。」他安抚地拍拍小宁，又看独孤燚一眼，对方一脸恨不得刚才
就去死的表情。
小宁难过，独孤燚八成会比他更难过吧？
他知道对方是情敌，但不忍就这样踩死对方，「你也走吧！小宁好点我会叫大哥跟你
说。」
他这麽做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他怕大哥看到独孤燚只不过跟他们吃个饭，就能把他弄
成行屍走肉的模样，八成会把自己大卸八块再丢到海里喂鱼、或是丢给敬爱的梁女士处置
。
独孤燚多看了自己一眼，点头後就先行离开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