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手电筒探照前方,心底油然而生的是一股恐惧感,我从未在夜如此深的时候独自一人走在学校里,更何况是这种天气不佳、视线不良的时候。
台风夜里学校的教学区内一片漆黑,我仅只能以手电筒微弱的光亮前进,方才在寝室内听到的强风至今在我周围呼啸着,害怕,但必须前进。莫宸风还再等我。
走过广场,摊位的棚架以全部拆除,铁条躺在地上的样子很像是还在施工的建筑工地,在雨夜里显得荒凉可怖。
每栋教学大楼的出入口都拉下铁卷门,我绕了一大圈才走到图书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和馆内的是分开的,所以很轻易地就可以下到地下室。
由於先前能打扫过地下室走廊,我知道电动铁卷门开关的所在,只要开关按钮外不上锁,我就能轻易的打开铁卷门。
走下地下室的楼梯,阶梯的尽头耸立着一道铁卷门,实为薄薄的一道铁门在这时看来却十分沉重,我找到开关处,庆幸的是负责上锁的警卫忘了将它上锁,按下『↑』的按钮,铁卷门开始往上卷,没待它整个打开,我便弯下腰钻了进去。
地下室的走廊未开灯,我靠着手电筒先找到走廊电灯的开关,『啪』的一声黑暗转为白日,日光灯将电能转换为热能进而发出亮光。
关上手电筒,我找到桌球室。
桌球室内灯如同方的走廊一样未开,走廊日光灯的亮光微微透了进来,只能隐约看到物品的影子,我打开灯,却被室内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大部分的物品都还在原位,看来没什麽损坏,可怕的是一排对外的玻璃窗被强风吹破,碎玻璃散落一地,雨水也跟着落进屋里,地面潮湿,甚至有几处水滩。
「莫宸风?」发现莫宸风坐在窗旁的地上,低垂着头,周围满是碎玻璃片,我急忙走上前去。
一走上前,我倒抽了一口气,。他的左手手臂被玻璃割伤,划出一道长达十公分的伤口,鲜血如注,大伤口的周围还散布着一些小伤口,除了被玻璃割伤的,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瘀伤。
我吓得摀住嘴。莫宸风的左手手臂无助地垂在地上,血与地面上的雨水汇融在一起,形成一幅怵目惊心的画面。
「宸风?」我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采过地上的碎玻璃片,走到他身边蹲下来。
「千岚。」他抬起头唤了我一声,嘴角微微勾起,仍是我所熟悉的笑容,但那抹笑容此刻让我感觉到的却不是心安,而是恐惧。
「还好吧?要不要紧?」查看他的伤势,那道伤口还在流血,「你再忍耐一下,小优马上就带教官过来了。」
我试着在护理课上学到的各种方式帮他止血,但却都没有用,那到长达十公分的伤口顽固地像一个心眼小的老头子,无论用什麽方法都无法讨他的欢心。
「不用了,没关系的。」他将手臂抽离,「这里到处都是碎玻璃片,你小心一点。」
瞥见堆叠在墙角的软垫,我上前去搬了一块过来,直接摊开,好让莫宸风和我可以坐在上面。
「这样就不用怕地上的碎玻璃了。」我对他露出微笑,待又看见他手臂上的伤,笑容随即隐没,「可是为什麽会这样?」我指的是他为何这麽晚了还在这里,为何会发生这些事。
「我打桌球的,所以经常放学後来桌球室练球,偷懒不想上课或累了的时候我就会到这里来。」他将右手放在我左手掌的手背上,手掌心传来的温暖使我渐渐地从慌乱镇定下来。
视线从他的伤口处往上移,我看着他的脸。
「对我而言,台风天也是平常的日子,我只是依照习惯来这里休息而已,没料到玻璃太过老旧,不堪强风的侵袭。」
「但是你也不要在台风天做这种事啊,什麽平常的日子?!你知不知道我……」急着噤口,将『担心』二字收回去,我不清楚我究竟该不该说。
「嗯?什麽?」
「没什麽。我只是要说,你的家人会很担心你。」静静地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热度,只要这样就好了。「要不要再试一次止血?」
他摇摇头,「不用了,试了也没用。」
正欲开口问他,门口就传来动静,走进室内的是小优和紧跟在後的蓝教官,两人走得匆忙,衣服淋湿了一大半。
「你们没事吧?」他上前询问道。
「我没事,是莫宸风被玻璃割伤了,我试着想帮他止血却都没有用。」从软垫上起身,我扶起莫宸风,他却脚步踉跄跌坐在软垫上。
「莫宸风!」
「啊!」
在场包刮我三人,全被吓得惊呼出声。
「没事的,只是头有点晕而已。」他缓缓起身说道。
「我先送你去医院。」蓝教官神色紧张的扶过他,临去时像是想到什麽似的转过头来对我和小优说道:「今天晚上的事别说出去,教官会处理。」
「千岚,谢谢你。」莫宸风则是回过头来向我道谢。
目送他们离去,我找来扫帚和拖把与小优二人将桌球室打扫乾净。
「我和舍监谈过了,所以不用担心回去会被骂。」小优身上穿着我方才脱下来给她的米白色外套,边拖地边说道。
颔首,没再多说什麽。
我不在意会不会遭来责备,只想做我认为该做的事。
稍稍整理乾净,我们回到宿舍寝室。
这夜里所发生的一切来得太急太快,使我来不及去消化去思考,然而现在的我不想去多想什麽,身体和心都很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脱去穿在外面的雨衣,我和衣将自己重重地摔进床里钻进被窝。
小优想再开口说些什麽,却让我疲惫的模样给噤了声,她关上灯,也紧跟着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