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好嗎?我很好。 — 你好嗎?我很好。

正文 你好嗎?我很好。 — 你好嗎?我很好。

十一月底的小樽,遍地都是白雪。

志仁会知道这距离北海道首府札幌三十分钟车程的小城,都是因为《情书》这出电影。

中午过後不久,志仁一个人冒着细雪,在小樽运河旁缓缓的走着。运河西边的部分不是游人常到的地方,所以除了一行脚印之外,并没有其他足迹。

踏着几乎及小腿的雪,志仁感觉到一阵阵寒意透过鞋子和裤管而来。他心想,为甚麽要挑这个时候来游小樽呢?自己平常在加拿大的时候,一遇上下雪就提不起劲外出,有时候甚至乾脆请假跷班在家打游戏机啊。

虽然心里有些抱怨,但他还是一直走着。

虽然一般只要需十分钟的路程,却让他走了三十分钟。但也总算到达了。

日本邮船公司小樽分社的旧址,是法定文化财产。在《情书》里,这建筑就被用作女藤井所工作的图书馆的场景。

看到了门前的暂时闭馆的告示,志仁苦笑一下,便在外边拍了几张照片。

花了一轮工夫,就是为了几张照片吗?志仁心想。



拍过照後,志仁沿着街道走,一边避开街上来往的货车和铲雪车,一边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

在色内区日银通的十字路口,就是中山美穗所分饰的两个角色有过匆匆一瞥的地方,是戏中的经典场景。

那一幕戏没有把街道周围的环境拍进去,若不是网上找到的资料的话,志仁大概也不会认得出来。

那路口的小樽邮政局,无论外形和内部看来都颇为簇新,应该是《情书》拍摄後才建成的。志仁推门进去,放下雨伞,扫走外套上的雪花之後,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

他从背包拿出较早前在游客中心买的一张明信片。纸片上的小樽运河两旁伴着白雪,那影像跟他刚才看到的情景还真的有点相似。

志仁把明信片反转过来,在一片空白中写上她的名字,和开首的一句:你好吗?我很好。

一句过後,他停了笔,侧着头看了看刚写下的文字。他想:在小樽寄出的明信片上以《情书》的经典句子作开首,会不会太过煞有介事了?

但更重要的是,接下来要写甚麽呢?要报告这次日本的旅程,说自己一个人如何写意的在陌生的国度里游玩?还是一个人来到这白茫茫一片的北国,其实是有点寂寞?

志仁用左手托着下巴,久久没有再下笔。

还未到小樽的时候,他已经一早打定主意要在这个她最喜爱的电影的拍摄地寄信给她,还特意要来这邮局写信。他以为,会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一张小小的明信片可能会不够用。

和她久未见面的他,偶尔也会因为一时冲动地用电脑或电话给她传讯息,跟她像老朋友般聊上几句。但当他要用纸和笔把说话实在地写下来的时候,却发觉,心情沉淀之後所析出的一字一句,是那麽可有可无。

说到底,是志仁自己当年的一点执着,和一些时和事上的不巧,让他和她错过了。过了很久的今天,他和她早已不是当时的他和她,就连小樽也不是《情书》镜头下的小樽了。

一纸书信,还有甚麽意思?

言念及此,志仁默默地把明信片收起,整理一下衣衫之後,便往邮局的出口走去。



那天晚上,跟北海道相隔重洋的香港,珍妮刚看罢一次《情书》。

好几个月前,他忽然在网路对话中提起之後,珍妮就想再看一遍,但却一直都没有空闲。直至这天,丈夫出差了,自己的工作刚告一段落,不用加班,才有机会让她一个人静静的重温她最喜爱的电影。

以前,每逢冬季第一个寒流来临的时候,珍妮就会重看一次《情书》。但不知不觉间,这习惯已经被遗忘好几年了。

虽然如此,这故事对珍妮来说依旧感人。当她看着博子对着山谷呼喊,想要跟过去的感情告别时,眼眶还是湿了。

演员和场景的真实面貌,都会随时间变迁。电影的影像,却能把人和景在某一刻所营造的氛围捕捉下来,让观众在五年後,十年後,甚至更久以後也能感受同一种感觉。



看《情书》,自然而然地让珍妮想起小樽。把影碟收起之後,珍妮从储物柜的深处找出一个封存许久的纸盒。里面都是她以前旅途中用过然後不舍得丢弃的小物件,例如观光地图或车票之类的。

珍妮在盒中找到了十年前她去小樽旅行的相关物件。当时,她刚回到香港,趁还未要上班前去日本旅行,没有问过朋友要不要一起去就决定自己一个人出发了。知道的人都赞她勇敢。

一叠零零碎碎的纸片当中,有一张印有小樽运河景观的明信片。背面的上款写着他的名字,和只此一句:你好吗?我很好。

珍妮都几乎忘了,她当时买过这麽一张没有寄出的明信片。

在《情书》里,女藤井写给博子的信最终也没有寄出,是因为她想为自己保留一个关於初恋的小秘密。那麽珍妮的明信片呢?

她想留住的,大概就是一份思念吧。虽然想的人是他,但那感情却只留给自己,和自己分享。

而随着时间的流转,一切的感情和回忆就慢慢转化成一幅幅褪了色的影像,多年後翻看时,会多了一层朦胧,多了一层陌生。就如珍妮眼前这明信片般。



珍妮没有对明信片多作端详,只是静静的把纸片收回盒子里,把一切放回原位。

也许,放下一段感情,不是要把它遗忘,而是让它储存在回忆里安静的一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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