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中,一座简陋的小木屋里头,一个全身扎满绷带的男人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那身强韧的肌肉线条仍在,但眼中强悍的生命力已逝,他望着细心照顾他的少年,满眼疼惜与不舍。
即使少年付出细心与关心,但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好像照顾这男人只是因为有养育之恩所付出的义务,不过少年缺乏感情这点男人早已知悉,只是为这孩子感到遗憾,而当他对上少年那天真又残忍的眼睛时,又为自己感到遗憾。
但这种事早在他把少年捡回家时便很清楚,没什麽好埋怨的。
「好饿……」少年不自觉的说出口後,又像被自己的话语惊醒般,马上闭上了嘴,没什麽感情的双眼悄悄瞄了男人一眼,像是怕被男人听到一般。
男人苦笑,这种事他当然晓得,少年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并不是他们没有食物,而是因为少年的食物是这理法律不容许定义为食物的──阎人。
顺便一提,男人就是一个阎人,还是地府里最擅长浴身血战的十大阴帅之一──修罗,他有义务保护地府所有阎人的生命安全,所以他不能为了他的少年害死同类。
至於少年的身分是阎人与魔诞生下来的怪物,原本可仅藉由食畜牲肉过活,但因某次,一名阎帅趁男人不在自做主张打算杀了少年斩草除根,少年为了自保而不小心首嚐阎人血肉,引出了潜藏在心的魔性,无法再只以食畜牲维生,不过看在男人向来对他很好的份上,少年努力忍住自己的魔性,别给男人添麻烦,可惜现在男人受了重伤,那渗血绷带下的身躯与浓厚的血腥味就像就像煎烤得外酥内嫩的牛排,诱得少年发晕。
要不是太习惯那「牛排」待在自己身边,少年想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扑上去,先饱餐一顿再说。
「修罗,你会活下来,一直在我身边,对吧?」少年的话语轻描淡写的像单纯在叙述一件事。
「会的。」男人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却很坚定,他拉住少年的手,紧紧的握着像约定一般。
男人与少年间似乎有着感人肺腑有如连续剧一般纠缠不清的情结,但情感终究不能当饭吃,那晚少年仍旧敌不过食慾的催促,咬破了男人的喉管,将男人吃个渣都不剩。
<b>“魔终究是魔,把那种魔鬼养在身边你不会有好下场的!”</b>
临死前男人想起他同事对他的劝诫,但他不曾後悔,他甚至阻止了身体反抗的欲望,只是温柔的抱住少年,因为那是他一生中最後一次拥抱他。
他没做到与少年活下来的约定,也许是因为被少年的眼泪震撼了,至少他从前无法想像那对毫无情感的绿眸能流出液体,所以他拥抱了死亡。
与其让自己成为少年忍耐的唯一束缚,不如借此放他自由吧,让他的少年不需再顾虑他而挨饿。
所以,男人对少年说:「小静,我……」可惜他最後的话被喉中的鲜血给淹没。
地下的种族通称为阎人,他们的食物以上面死去的人类魂魄为食,依古老的习惯他们会将人类的魂魄捕捉下来进行「审判」,审判的地方就叫做地府,用本身就具有吸引魂魄能量的灵石所建,审判以後,归类为善的魂魄可进入轮回,归类恶的魂魄就是他们的食物,通通抓去油炸烧烤煮来吃。
但为何要这样分呢?其一是因为古老流传下来的习俗就是这麽干,从没改变过,已经理所当然了,其二是因为他们也真心觉得「业障重」的魂魄比较美味,所以就像等小鱼长成大鱼一样,把被归类为善的魂魄放回去多轮回几遍,等业障累积多了再煮来吃。
至於「魔」这种生物,阎人们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什麽时候增值到威胁到他们的,有人说他们是没有回去轮回也没有被吃掉的魂魄变化而成的,也有人说是另个世界来得新种族,因为对閰人来说危险又未知,所以给了他们一个邪恶又神秘的名字叫作魔。
魔的长相与阎人大大不同,魔的五官立体、耳朵尖细,眼睛是水蓝色的,个个一头金发,长相对阎人来说都很美型,却偏偏以阎人为食。
被称为小静的少年是阎人与魔的混血,他长得比较像他的阎人母亲,但因为混有魔族父亲的血,所以长相更加美型,不过他的发色和瞳色与阎人和魔都不一样,他有一头月色般的银发和翡翠般的绿眸。
此刻小静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看着他造成的一片狼藉,然後摸上自己的脸,才发现湿湿的。
这是小静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情绪,他不懂为什麽会这样,有一种很闷很不舒服的感觉,可惜唯一可以告诉他为什麽的人已经断气了,应该说,以经进到他肚子里去了,连渣渣都没剩。
「修罗,你骗我,你答应我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小静卷曲着身体窝在还留有男人气息的床上,血液还是温热的,但不必到明天就会回归为一个人的冰冷。
小静闭上眼睛,他记得之前修罗说过上面是另一个世界,叫作人间,修罗一直想到那里去看看,可惜修罗之前的身分必须留守地府,後来为了守护他又不让他危害到閰人,他们一直躲在荒山里,哪里也去不得。
现在他以经没有任何顾忌了,明天就去人间看看吧,看看修罗想去的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