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家庭，破灭(1)
他们离开後，我打开窗户，吸了吸窗外的自然风，习惯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好疲倦。
我闭起眼睛，渐渐想起了在我的童年往事。
医院啊，真是一堆不好的回忆呢。
从前的回忆瞬间排山道海的卷来。
九岁的我，还有，已逝去的他。
浩，我的哥哥，二十二岁，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三岁了。
他刚从大学毕业。
看着门缝外的爸妈，我和哥互看了一眼後，继续偷瞄着。
「……离婚吧！」爸叹了口气，说。
「你还敢说！那星奈和浩怎麽办?我可是没有钱养他们啊！」
妈的头发凌乱不堪，深皱的眉头更是破坏了原有的气质与形象，
她生气地吼，声音有点沙哑，或许这不是她原本想要的结果吧。
「你给我小声点，浩他们在睡觉，不要吵醒他们。」
「还有，不用你操心！我怎麽可能让你去扶养他们，你闹够了没？签完字就走人！去和你那个臭男人住一起，我就当没认识过你这个人！」爸爸一口气讲完，脸不红气不喘的。
扑克脸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不过即使脸上努力的装作漠不关心，声音还是带有了一点沙哑声。
我们兄妹俩看着面无表情把话说完的爸爸，哥哥安慰着我，虽然、我没哭。
「我……好！签完我就走，我也不想再跟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看着妈妈拿着笔，快速了签了几个字，拿起一旁的行李及皮包，走人。
穿鞋，开门，甩门，关。
这些动作她一气呵成，像是没有再次挽回的余地了。
这次像是真的无法回头了呢。
「快点！先回床上盖好棉被，等会儿爸一定会来看。」
浩推着我，爬到了床上，他睡下铺，我睡上铺。
「喔。」我用蚂蚁般小的声音，说。
爬上梯子。
─『为什麽你就就那麽讨厌我和哥哥呢？为什麽要丢下我们？你还会回来吗？』
我心中有许多的疑问，不过我不会问，也没人可以回答我。最让人伤心的理由往往都在期望不是那个答案中被说出。
然後世界开始崩塌。
□
「奈，早安啊。」
「妈呢？」我问。
「嗯…她去出差了，或许几年後回来吧，或许永远不会。」
爸很常这样说，可是，这次多了或许，或许永远不会。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
出差出差，每次都是出差。每次都说出差，不可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能从头到尾没几个出差是真的都是出差吧。
「星奈，怎麽了？想事情想到出神啦。」
他笑咪咪的说，彷佛昨天的话都只是梦。
如果能是梦就好了。
「没事。」
「啊对了！等哥哥补习回来，有事要跟你们讲。」
「好，我先吃早餐。」
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
傍晚，窗外的阳光渐渐橘红、西沉，直到出现暗蓝的天空及闪烁的星星。
「喀拉！」
「哥回来了！」我似笑非笑的微笑着。
「你们两个先到我房间，等我弄完这个东西我就过去，有事跟你们讲。」
申请书，他传了出去，我瞄到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麽申请书，大概是传给老板的吧。我想。
关上电脑，他走了出来，我赶紧往房间走去，坐在哥哥旁边。
「嗯…你们知道我把你们叫来房间要做甚麽吗？」他盯着哥哥与我，问。
我看了哥哥一眼，他使了个眼色。
「不知道。」我们同时说，哥哥耸了耸肩，眼神看向房间的四周，飘东飘西的。
「哈哈！真有默契呢！不愧是兄妹啊。」
「其实，我刚刚和老板讲过话了，我说我要调职调到美国，那里总公司的薪资比较多，老板看我也蛮认真的，叫我填个申请书，下周六要调去那里。」
「为什麽？」哥哥脸色瞬间暗了下来，眼神不再飘荡，他专注着盯着爸爸。
而我没有说话。
「因为…妈妈那边公司赚的钱变少了，所以薪资也缩水了，这样才能维持现在的开销和积蓄啊！」
「说谎，昨天你们说的话，我和星奈都听到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瞪着爸爸的哥哥。
你不是说不要说吗？
爸爸一脸震惊，隔了几分钟，恢复了原来淡定的神情，才开口说话。
「你…你们都知道了？」
「嗯。」我说。
「对。」
「爸对不起你们…」
「现在少了妈妈赚钱，所以我要和老板谈调职，到美国总公司那边钱能赚比较多。」
「那我和妹妹怎麽办？跟你一起去美国吗？」
「不是，你们留在这里，浩，你要好好照顾奈酱，每个月我会寄钱到你们户头和家里，手机我已经设成国际漫游了，有事再打给我，这几天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浩，你可以吗？」
「应该是可以，反正我有在工作了，你钱先存到我和妹妹的户头，存少点钱没关系的。」
哥哥点点头。
「要…要好好过日子，这几天我会蛮忙的，不过下星期六，补习班我会帮你们请假一天，还有学校我会打电话跟老师讲的，奈，你联络簿就给哥哥签。」
「好，我会给他签，爸，多留几天可以吗？」我问。
「我已经和公司谈好了，所以没办法，不过每半年我会回家住一个礼拜的。」爸眯着眼睛，像是放心了下来。
「好吧。」
「嗯。」
我们抱在一起。
明天，会更好的，不会再有像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绝对不能。
每天，我都这样想，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年。
直到再次发生了重大意外。
现实总是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