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推开门的刹那,幸点餐厅内没有任何骚动,她就如普通的客人一样,选了上次她来这儿时的那个位置,位於最角落靠窗处,能看到窗外的大街,那轮月亮还是高高地挂着,稀微的月光彷佛仍努力找寻着杨羽晴,要她被照得亮亮闪闪的。
杨羽晴点了餐厅的是日晚餐後,则合上眼睛从口袋里拿出银色的录音笔来。
「小姐,餐汤法国洋葱汤,头盘水牛芝士沙拉。」服务生放下食物,杨羽晴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拿起汤匙小口小口地喝着,然後一字一字的慢慢地轻声对着录音笔说着。她绝对可以做到的,专业而客观,对於食物品评而言,她还是充满信心的。
虽然,来幸点品评,并不是小圆或老板定下的工作,但是她就是想这麽做一次。单纯的,只希望能吃到阿潮所弄或所监督下的食物,而作出客观的评价。
在吃完最後一道菜後,她轻轻地抹了嘴角,才溢出了满意的笑容。
也是真的,其实她才不是甚麽的天才,天才是阿潮才是。他是不该只被困在老爸的幸福原点。她终於明白了老爸的用心,或者,她老爸也曾私心希望以他来扶助她,可惜她这个当女儿的,总不成材依赖成瘾,让他狠下这个心放走了严宇潮吧。
她才是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啊!
杨羽晴笑了,笑得有点阴侧侧的,服务生递来了玫瑰花茶,她接过後,深深吸了口气,向服务生再次点餐。
「请给我覆盆子布丁面包。」说完,只见服务生张着嘴成圆圈,呆呆地瞪着杨羽晴,而杨羽晴只是对他点点头微笑,甚麽也没有再说。服务生一边用着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一边走回厨房。
而很快的,她见到了他。
当杨羽晴见到了严宇潮--
「哈罗,你好吗?」她笑着说着,笑得眉头也皱了,随意轻松的向他挥挥手。
当严宇潮见到了杨羽晴--
「你怎麽?」他脸上全是惊讶,因为她已经可以自己走来了,没有了轮椅,就这麽的自己一个来。
「我好好,不是吗?阿潮。」杨羽晴向他摊开双手嚷着的说:「我不是点了覆盆子布丁面包的吗?为甚麽没有的?」
「还在烘着。」回过神来,严宇潮说着最简单的事实。「这是甚麽事?」他依然最惦挂的是她的腿。
「我没事,好好的,只是之前伤到筋骨,现在都全好了。」杨羽晴同样说着事实,只是说得比较轻描淡写,之前只是大家都误会了她变跛了,再走不动。严宇潮不发一言,把所有的心神都紧盯在杨羽晴的腿上。
「我说没事就没事的了,我已经可以自己慢慢地走。」她知道他想的担心的是甚麽,所以她站了起来,在他面前走了几步。
可是在杨羽晴还没多走二步,在措手不及间,亳无预兆地给坐着的严宇潮紧紧地捉住了左手腕。杨羽晴惊呆了,不明他所以然。
严宇潮坚定的不让她再往前走,更在她回不过神来的瞬间,另一边右手腕也被他肯定地抓着。
他的双手,同时紧紧的抓住她的。
她不能退,也不能进,再次的坐回原位。杨羽晴不是想离开,只是希望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痊癒了,没事了,一切都正常了。
「我相信,我都相信--」严宇潮的双眼正式的迎上了杨羽晴的双瞳,「小晴所说的,都是真的,都是认真的。由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认真的。」严宇潮字字铿锵,诚恳得让她撇不开眼睛。
我是认真的
这一句,是她向他说了多少年多少遍的话,如今,面前的严宇潮对她说了。
他说他相信了,他相信了她说的都是认真的。
顿时,杨羽晴再忍不住了,泪水由眼眶潸潸而下,多少年屈在心中的酸楚在这刹那间全涌进心里。那些小时候被当做笑话的,青年时被当做耳边无聊话的,一一重现在她心坎里。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的,我喜欢你,所有的都是认真的。」然後,当那句认真的落下,严宇潮印上了杨羽晴哭得微颤的嘴唇。
唇上,是温暖是微湿的。
是她这十多二十年来的所有收在心里的泪水。
他说了,他终於说了知道她说的都是认真。
「我喜欢你。」在亲吻中,再次的听到了这句话。
可她甚麽也不再知道不再听到不再反应得到,只是一直的哭喊一直的流泪,一直任性地呜咽。在双唇离开的刹那,她摸了摸唇瓣,没有花香,却也彷佛不能让她感到了任何的温度。那娇红的唇,在这刻凝结了,不让她再感到任何一丝的悸动。
「对不起。」杨羽晴松开了严宇潮捉着自己的双手,抹乾了眼泪,勇敢的抬起头来。她的双眸清澈明亮,许多许多过去的纠缠都彷佛不见。「谢谢你说喜欢我,但对不起。」说完,再次哽咽,却仍然坚持地接着说:「阿潮还是我心里的那个阿潮,然而现在我心里的喜欢,已经变了质。喜欢就只是单纯的喜欢,我仍然会喜欢阿潮,然而已不是爱情里的喜欢了。」
严宇潮的第一个反应是呆了,二秒後才逐渐反应过来,紧绷着的脸刹时松下,嘴角不由自主地由扯紧到慢慢勉为其难地露出了笑容,再然後,他一把扯杨羽晴入怀,抱着她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都明白,是我错过。」拍着杨羽晴哭得抽搐着的背,而她就像找到个温暖厚实的港湾让她可以好好的哭一哭。
她,依然是他认识的小晴,只是长大了一点。
他,仍然是她的机械人先生,会安慰她,一直对她好的。
「小晴,不要再哭。」严宇潮心里虽是苦的,但是口里还像最初的用着最简单却温心的言词在哄她。
「我也不想的,不知为何眼泪就不争气地流。」杨羽晴抹了抹眼泪,睁着双眼努力地让泪水不再掉。「好了,我要走了。」严宇潮完全松开了手,她离了他的怀抱,把眼泪全部都抹乾,站了起来向他挥挥手,准备开步离去。
严宇潮双眼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在她还没消失在自己的线视前,不愠不火地问道:「小晴,是他吗?」
「嗯?」杨羽晴没有回头,不明所以。
「在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他吗?」严宇潮再次的问。
杨羽晴颠簸了一下,顿足回头看着仍在她身後的严宇潮,良久,她才慢慢地绽起坚定的笑容,肯定地点点头道:「嗯!」
门拉开了,她走了,严宇潮再看不到她的身影。
「是我错过,是我错过。」严宇潮双手抱着胸前,合起眼睛,独个身坐在刚刚杨羽晴的位置,低声地喃喃自语。
窗外,刚好一抹新月轻晃,掠过了他的脸庞。只是换了个位置,可感受及心情也不再一样。
幸点的门关了又开,另一道身影出现在玄关处。
慢慢地,再慢慢的走近靠窗最角落处,无声无色的悄然。
月光照不进来,那抹身影就只凝结在某一处,同样都是在最角落处,却满是月光照进的地方。
闪闪亮亮的,让人不能再移开眼眸。虽然换了个人,却同样的可以闪亮。
服务生走近,本想对那身影说些甚麽,然而被制止了,食指竖着贴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安静别吵的手势。二个角落的空间,就由寂静占据,不再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