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卷壹：乱红飞暮
第2话．赵府喜宴
华灯初上时分，赵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今日正是赵府当家的大喜之日，朱门内宾客络绎不绝，一派热闹喧腾。
「来来来，赵老爷，敬您一杯！」
「赵老爷这下可好，娶了这如花似玉的六姨太，可又要添几个胖小子了啊！」
「可不是如此吗？开枝散叶，家族兴旺啊！」另一个宾客也推了杯子过来，说得眉飞色舞：「赵老爷今日大喜，咱们也跟着欢喜！平日可多仰仗您的恩泽呢！」
闻言，赵佟祚蓄着小胡子的脸庞咧开大大的笑容，与宾客再度推了杯，一饮而就，脸上红扑扑的，尽是再次纳妾的喜悦之情。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赵某也受到诸位照顾良多啊！」语毕，再对饮三杯，他满面春风地与客人谢过，转身继续往下一桌与客人周旋，心情好得不得了。
这是自然，他好不容易才将这小美人弄到手啊！
那个姓常的秀才，几番纠缠不休，最後只好一棍打了他出去……哼哼，若不是早已关照过县太爷那里，此事怎能压得无声无息？不过，也多亏县太爷也是个贪财之人，要拢络不难，只是有些肉痛罢了。
赵佟祚在心里轻蔑地笑着，他是彻头彻尾地相信钱财万能的人，「有钱能使鬼推磨」，绝对没错。
才想着，忽然一名家仆神色匆匆地穿过人群而来，在他身旁附耳低喃几句，赵佟祚神色不禁一变。
「知道了。我过去迎接，你吩咐下去，让大少爷和二少爷代我招呼客人。」
「是。」
见那名家仆匆匆离开後，赵佟祚抖了抖大红喜袍，赶紧前往会场入口，向来者深深作揖。
「草民赵佟祚，见过赵大人。」他脸上堆满了笑，「未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来者身着一袭深青长衫，身形中等，眉眼狭长而目光精深，此人正是杨梅县县官赵祈。见到赵佟祚给他行礼，他立刻将对方扶起。
「嗳，赵老爷今儿个可是新郎倌，俗礼可免了，快快请起啊！」赵祈也是一脸快意，语气极为亲近：「赵老爷都给我发帖子了，我不来可怎麽好？您平日多照顾我，您的大喜之日，当然要赶来给您祝贺，顺道蹭几杯喜酒来喝哪！」
「哈哈哈，好说、好说。若是大人开口，当然是要美酒有美酒，要佳肴有佳肴，这就命人给您送来！」
赵佟祚才要喊了家仆过来，却听见赵祈身後传来一道醇厚的男子声音，还带着浓浓笑意：「哦？有美酒？这倒要见识见识。」
循声望去，便见一名身着紫色长袍的颀长男子缓步踱来，赵佟祚一眼便看出那紫袍用的是上好料子，寻常大户尚且买不到有这般质地的绸缎来裁制衣裳，便知此人来头非同小可；再往上看，赵佟祚不禁被震慑，全身微微一颤。
这名男子不只身形修长，容貌更是极为出众，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而眼角下方那颗小小的桃花痣，眼波流转间让他隐隐散发勾人魅力，更别提那唇形优美的薄唇，现正噙着一抹淡淡笑容，带着魅惑风姿。
赵佟祚看向一脸陪笑的赵祈，「这位是？」此人看起来有些面熟啊……
赵祈连忙道：「这位正是京兆府尹身边的得力助手，官拜四品，名扬四海的『神捕』湛天麟大人！赵老爷，湛大人捉拿过无数恶徒，想必您也听过他的威名。」
原来是他！
赵佟祚又是一震，赶忙作揖行礼。「见过湛大人，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免礼。」湛天麟慵懒地开口，语气轻描淡写：「赵老爷，方才听你说有美酒招待──湛某嗜酒，想见识见识，不知可否惠赐一杯？」
来到人家府上，没向主人恭贺新婚之喜，反倒先讨起酒来，这人忒是目中无人！
「当然，这是当然！」赵佟祚当然只在心里想想，脸上仍陪着腻死人的笑容，转身便向一旁的家仆呼喝：「都聋啦？还不从地窖取酒来，要最好的！」
莫怪他们如此诚惶诚恐，这京兆府尹乃是玉阳国首都皓月城的行政长官，官级可是比赵祈这小小杨梅县官有云泥之别，冒犯了湛天麟等於是打了京兆府尹的脸面；再者，这湛天麟不只神捕威名在外，更让人忌惮的是：他是京兆府尹最信赖的助手，听说甚至连五大家族之一的徐氏也有意将女儿许嫁於他！
徐氏一族在朝中声势浩大，许给湛天麟是形同低嫁，但他们仍有意为之，足见湛天麟风头正盛！
此人来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万万不可得罪。
赵祈与赵佟祚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达成共识，赵佟祚便赶紧请湛天麟与赵祈先後入座，并端起方取出的玉制酒瓶，倒出杯中香醇。
「湛大人能来，实在让寒舍蓬荜生辉啊！请让草民敬您一杯。」赵佟祚举杯与湛天麟的微微碰杯，朗声笑道：「这一杯，草民先乾为敬！」
见他一饮而就，湛天麟唇边笑意加深：「赵老爷可真是好气魄。」他跟着举杯就口，但仅是浅浅一嚐。
赵佟祚脸上有一瞬间微微发僵，只听湛天麟慵懒嗓音飘来：「抱歉，对湛某来说，美酒就像美人一样，需得细细品尝、玩味，才能不负其绝妙滋味。这并非不敬於您，还请赵老爷包涵。」
「哪儿的话！才是草民失仪，不若湛大人有这般怜惜之心。」
嘴上敷衍几句，此时赵佟祚心里却是隐隐敲起了警戒的大钟。总觉得这位湛大人没安什麽好心眼啊！看来得找赵祈好好商量商量。
赵佟祚望了赵祈一眼，赵祈点头，便低声向湛天麟道：「湛大人，下官与赵老爷尚有要事相谈，先行失陪，请您见谅。」
「哦？」湛天麟浅浅一笑，摆了摆手。「且去吧，我坐在这儿喝酒倒也快活，不必招呼我。」语毕，便专注在品酒上，不再与他二人谈话。
「是。」
赵祈行礼後，便与赵佟祚急急离开，压根儿没发现原本专注品酒的湛天麟忽地抬起了眼，望着他们背影的眸中，隐约闪动若有所思的光芒。
而在另一侧的梁柱上，一个清瘦人影偷偷躲着，正拿那双清亮眼眸偷觑着府中人声鼎沸的盛宴景况。
忽地，那人眨了眨眼，转身、便无声无息地溜入了赵府深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