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鳥園 — 高中的結束象徵著戀愛的無疾而終。

正文 鳥園 — 高中的結束象徵著戀愛的無疾而終。

难得一大早起床,孔雀昨晚被朋友拉去吃饭,续摊热唱到半夜才回家,累得沾床就睡了,我不想吵醒他,替他买完早餐放在桌上。

艳阳高照,一踏出家门就後悔了为什麽要答应彦景去陪考这件事情。

抵达考场的学校外头,我到便利超商买了两瓶水,然後拿着刚从校门口拿到的补习班招生传单充当扇子。

真的好热!

好在考生休息区里面有冷气,彦景看见我之後开心地朝我挥手,他身边有一群朋友在,我朝他点点头,他放下课本跑到门口,

「你还真的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还真的不想来,热死了根本糟蹋人。」

我把刚买的矿泉水扔给他,他笑着接住了。

「好啦,我昨天刚考完,今天就换你加油啦。」

我看见他身後的同学朝我的方向看来,忍不住想着我该不该离开了免得打扰到他们。

「啊?你不留下来噢。」

彦景有些失望,我打了个呵欠问他我留下来干什麽。

你留下来在我旁边盯着我复习,我会比较安心。彦景解释着。

这麽需要别人盯,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白眼他,问他说那他是不是上大学以後还要找人继续当陪读,彦景认真的说那感觉不一样,老天!我突然一瞬间希望我不要懂他说的是什麽感觉。

「反正我都替你占好位置了,你就留在这里嘛!有免费冷气吹还不要。」

我还在犹疑,彦景使出了杀手鐧。

「……我只留到中午噢。」

其实留到下午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答应得这麽爽快。

「啥?好人也做到底嘛!」

「不准讨价还价,滚回去位置念你的书。」

跟着彦景回到他的位子,彦景和其他人稍微解释我就是他的家教老师,其他人哦了一下,眼下应该也没有比大考更重要的事了,一群高中男生也只是多看我几眼,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本闲书,戴上耳机之後非常舒适地看起来。

结果你根本都在做自己的事嘛!哪里像是来陪考的样子。

考前彦景很哀怨地说,我反问他怎麽样才像,他也语塞了,碎碎念着一些「至少给我一点鼓励呀」、「偶而也看一下我嘛」之类的话。

我耸拍拍他肩膀随便应付他有些委屈的情绪,向这群高中生说句加油之後就送他们上考场之後我回休息室继续看我的书。

要中午的时候孔雀睡醒了,他打了通电话给我,问我现在在哪里。应该是边吃早餐边打电话,我猜他正在咀嚼早上我替他买的汉堡。

我告诉他我人在考场的考生休息室里,他困惑地问我干麻跑到那里去,後来他翻了翻月历才想起来我有个家教学生今年应考。

「你饿不饿?我去找你一起吃中饭怎麽样?」

「你不是在吃早餐吗?」

「骑车过去的路上就消化完了啦。」

听他在放屁。

我听了之後笑出来。

「好啊!」

我看了看表,上午的考试应该也快要结束了。

「你要不要等彦景底迪下课,找他一起吃饭。」

孔雀听了我的提议之後啧了声。

「才不要咧!叫他自己随便去买个便当。」

「小心眼。」

我翻白眼也想叫他自己买便当随便解决算了。

「你对谢季伍也没这麽凶啊。」

「谢季伍不会没事想着要追你啊,你哪天被吃豆腐了怎麽办--话说回来今天你干嘛真的去陪考,根本没这必要不是吗?」

孔雀听了我这麽说之後兴起了不满的情绪,他连珠炮似地说了一长串,管控我的所有行踪俨然成为他的责任或特权。

「跟这哪有关系!」

「有关系,今天会这麽关心是因为我在乎你,我是你男朋友。」

孔雀的语气意外强硬,但被他这麽说我也有些生气了,我理解他的顾虑,但我完全不懂为什麽他一直想把话题往这上面带。

「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他,我们平时除了上课时间根本他妈的没有任何联络,还是说你要我直接断掉联络比较好呢还是。」

还是你怀疑我呢?

还是……

我还想说点什麽,孔雀打断我,回话的声音拉高了,他很认真地说他觉得在这个时候我没有把他放在第一位让他很受伤也很不爽,我听了之後沉默了,他告诉我他不想吵架,老实说我也不想和他争这个。

我不想多聊,挂了电话。

窗外阳光普照,明明是晴天,但是本来拥有的好心情就这样毁了,连原本看书的兴致也没有,我站起身,随便收了一下东西。

在外面绕了两圈之後我决定随便替彦景买个午餐,但想了想他们一群同学都在,只替他一个人买也很怪,後来我提了四五杯的手摇饮料放在他们的位置上,我走出校门打算自己到外头走一走。

我没打算和彦景还有他朋友一起吃饭,不过老实说自己独自吃饭更显得我刚才和孔雀谈话时我心里有鬼,外头很热,沿着骑楼走没一条街我就决定还是躲进便利商店里面吹冷气算了,我找个座位坐了下来,手上捏着早上买的瓶装水,隔壁的几个男生我猜是高中年纪吧,聊天的声音大得夸张,我看了他们一眼,想叫他们闭嘴。

但我没有,我连一句话也懒得讲。

其实我不知道我坐在店里多久,这段期间里彦景打了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和他说不用,考生的时间宝贵,我叫他们自己买回去吃,提醒他们记得喝饮料。

彦景听了之後有些失望,哦了很长一声,但是听了我替他们买了饮料还是欢呼了声。

「太棒了,天气好热的说。」

「吃完饭之後还是念一下书吧,搞不好下午就考出来。」

突然有人能笑笑地讲话让我心情好了些,我和他说了我当初大考的经验,彦景直呼不可思议,他哇了一声。

「如果我也这麽赛就好啦!」

「你算了吧,平时也没看你攒什麽人品。」

随口再和他屁几句之後,我看见一台熟悉的机车在超商外面停了下来,是孔雀。

我打发掉彦景,挂了电话,孔雀这时摘下安全帽之後也看见我了,他把安全帽摔在机车前面的篮子里,停好车就走进店里在我旁边坐下来。

「好好的干嘛挂我电话?」

「免得你觉得我老想着要和你吵架。」

「你想太多!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你刚刚说你不想谈。」

「我真的很不想讲到你学生,我只想谈我们,懂吗?我们两个。」

孔雀刻意强调着,我可以从他浑身紧绷的样子看出来他在压抑着他的情绪,孔雀胀红着脸,但这无损他的美丽,我明明没想这样对待他。

「好,我好饿。」

於是我的语气软化下来,我听见我自己这麽说。

孔雀听了之後松口气,有些懊恼地搔搔头,喃喃念着什麽我猜是抱怨的东西,他叹口气。

「明明是我在生气,为什麽我还要管你饿不饿啊。」

他的头发被抓得毛毛躁躁的,在他头顶乱翘一通,我盯着他看,他没好气地看着我,敲了我的脑袋一记,说是刚才挂他电话的惩罚。

「不是饿了吗?去吃饭吧。」

「……好。」

我摸摸被他轻敲的脑袋,明白他已经原谅我了,或者应该说他没打算追究。

吃饭时我又确认一次,问他是不是生气之类的,他没好气地瞪我一眼。

「我不会因为你很忙没时间陪我就生气,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把时间花在别的男生身上,而且他摆明就是喜欢你。」

「可是我没喜欢他。」

「可是我觉得你看起来像在给他机会。」

孔雀说,我看着他皱起眉头。

「我真的觉得这样很烂。」

我也知道这样很糟,就像我对你一样也做过这麽糟糕的事,没打算在一起,但又给你机会。

我嗯了一声把身体靠向他,算是认了。

很闷的说了句对不起,孔雀表情缓和下来。

一会等午饭送上桌之後,他在吃饭的时候突然问我说。

「所以你最近还好吗?」

我有些困惑,明明就住在一起,但是他还这麽问我,或许是因为期末太忙,把我们的生活作息给错开了,我出门上课的时候他多半还在睡,等他回到家时我通常已经累倒先睡了。

於是我点点头,和他说我很好,他哦了声,低头亲了我的头发,我抬头看着他,他的表情终於没那麽杀意,不再像刚才几乎想冲进来找我打架的样子。

但是他似乎想说点什麽。

「又怎麽了。」

「我前阵子感冒的时候,感觉你也过得不太好。」

我看着他,让他继续说。

「那天晚上我听见你在客厅哭。」

孔雀乾脆解释。

我愣住了,那晚男人打了的那通电话。

「我那时候才知道你心情也很糟,你根本没打算和我分享,我只能告诉自己说可能是因为你不想让我担心。」

孔雀说着垂下眼睛。

「总有种不被你信赖的感觉,好复杂喔。」

「才没有不相信你。」

我轻轻地说,简直想杀死自己一百次。

「你那天打给谢季伍对不对?我知道你们当了这麽久朋友,打给他很正常,但有时候我也想替你分担些什麽--」

下一次不管发生什麽事,告诉我好不好?

孔雀对着我这麽说。

他误会了,我却没有反驳他什麽,只是低着头点两下算是答应他。

即使这样的体贴总会让谎言蔓延地更加剧烈,每当这种时候,我都好感谢他自以为是的温柔体贴。

下午,孔雀说他想到学校的球场打篮球,本来想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的,但我没两三下就被他赶下场,因为他翻白眼说和我打球活像在欺负初学者。

我後来坐在球场旁的栏杆上看他打球,听着大考时钟响铃响,考生进进出出,但我没在人群中看到彦景。

搞不好他和同学会乖乖奋战到最後一刻,虽然以他的个性很有可能在写完考卷的那一刻开始就急着想出考场吧。

几个考生提早交卷,走出教室之後到球场来,孔雀看见有人能当对手也乐得和他们玩起来,他上篮之後得意洋洋地转过来看我,爱现的家伙!

我白了他一眼,看孔雀笑得灿烂,终於还是朝他点点头,比了个拇指给他。

下场喝水的时候他听那几个考生说下午已经没有考试了,孔雀哦了一声之後没多说什麽,收了球,然後说他想走了。

我听了之後有些犹豫,还想打通电话给彦景,至少告诉他我要回家去了,孔雀看着我的动作没说话,但我知道他想说什麽,他肯定是不愿意我打出这通电话的。

我默默地把握着手机的手松开了,点点头走去牵车,我的车和孔雀停车的位置有些距离,他先陪我走过去。

我注意到我这麽做的时候,孔雀松了口气。

接近傍晚时刻,孔雀拉着我说要去吃饭,即使调成静音,饭局中我的手机在桌上不停发出震动,孔雀把我的手机连同我的手一起紧紧抓在手里,我可以想像彦景走出考场之後找不到我会有什麽反应,他可能会开玩笑一样笑骂我说我竟然就这样自己回去了,然後抱持一点希望等我一下子,然後又一下子。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黄妈妈的电话,孔雀本来还想叫我别接,我给他个白眼,接通电话之後她的语气有些焦急。

她告诉我说彦景还没回家,出门前说我会去陪他考试,我愣了愣,一瞬间不知道该怎麽回应黄妈妈。我要她别担心,挂上电话之後告诉孔雀我要调头回学校一趟。

「他不会还在那里吧?」

孔雀语带怀疑,但我还是决定回去确认一下。

「这就是青春吗?我高中的时候也没这麽瞎。」

你有资格呛人家吗?我白他一眼,说起来孔雀也是谈起恋爱来智商往下掉的人吧。

我戴上安全帽,孔雀也跨上他的机车,他瞥了我一眼,要我骑快一点,说完他催了油门就骑走,速度快得我在後头根本追不上,但又没胆加快。

「好想快点回家。」

孔雀机车骑得很快,停红灯时我才追上他,他转过来突然问了我一句。

「我说--你等一下要怎麽打发掉你学生?」

「呃--」

我不知道。

我听了这话之後只能发出单音节的声音,孔雀看着我的反应,没说话,在灯号转变的时刻催了油门,他的车在一次和我拉出好长一段距离。

看见大考考场的学校门口,传达室旁有个人影靠在墙边,我下了车,孔雀站在我旁边。

「那个就是你学生?」

「是,见到本尊有什麽感觉?」

「想打他,还有他没我帅。」

「……哦。」

我怎麽会傻到想问他这种问题呢。

彦景看见我之後高兴地站起,他朝我招招手,隔好几步远我就听见他一长串的碎碎念。

「老师你跑去哪了,打你电话都不接,本来还想等你回来和我朋友一起去吃饭之类的,他们还说感谢你请的饮料什麽的,那家的珍珠真的很好喝欸--然後我跟你说,」

彦景说着说着才注意到孔雀,孔雀在我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想孔雀这时候一定对他充满着敌意什麽的,彦景有些不安,有些困惑又紧张地把视线投向我。

「老师,他是谁?」

我把孔雀的手握得很紧很紧,通常他主动牵我的手会让我很有幸福感,但老实说这个小动作却没给我丝毫的安心。

孔雀看了我一眼,我觉得有些难堪,但我硬着头皮说话了。

「呃,这是我男朋友。」

彦景愣了愣,孔雀朝他点点头,想说些什麽。

我拉着他,老实说我希望他别开口说出太伤人的话,孔雀沉默了一下,哼了一声转过头,毫不掩饰他对彦景的反感。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真的有男朋友。」

我继续说,彦景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眼里的错愕和受伤让我心虚又心痛,他大半天只挤得出一个微笑。

「对呀……你果然没有骗人,而且他长得比你之前形容的还要帅,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彦景说,我从中感受到他传递的各种讽刺与酸意,我握着孔雀的手攒得更紧,我猜他一定受伤了,或许还会很生气。

我曾经告诉他,我不想伤害我喜欢的人,我记得彦景那一天的表情,此刻他的脸上一样受伤,甚至多了被欺骗之後的惊讶和愤怒。

「对不起,没和你说清楚。」

「你又没必要和我解释那麽清楚。」

彦景说着甩上背包就要走,孔雀在他身後开口,像是不满他用这种态度对待我。

「不用理他那种人。」

孔雀安慰我说,彦景听了这话猛地转过身,我读到他眼里丰沛的怨怒情绪。

我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他,说什麽都太多余。

彦景看着我,嘴型一张一合,我只听见最後一句。

「我这麽相信你,干。」

一句话击中我的胸口,干。

说着他就跑走了,我用剩下的力气拖住孔雀,避免他愤怒的追上去,看着彦景离开,我打了通电话给黄妈妈,告诉她说彦景大概会回家了。

我的语气有些虚弱,推说有点累了,只希望黄妈妈没听出什麽异状。

回去的时候我们俩骑车骑得飞快,我等不及要回家。

那天晚上我在房间里大哭。

孔雀在我身旁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脊,他轻轻地唱起歌。

亲爱的上帝啊,我只想向你祈求,

当我不能伴他左右,当我与他山水相隔,

替我照顾他,替我抓紧他。

我们都需要真心相待的人。

但我在遇见他又离他而去,而现在我多想流连。

我拿枕头扔他。

「你故意的。」

他说这是他深爱的一首歌,他伸手过来揽住我,一边低声说。

「还不是因为你太在乎他了。」

我不说话,孔雀仍然继续轻轻唱着,。

我一次又一次思念你,因为我孤独又疲惫。

在荒芜的路上我一无所有,

当小城入眠,街上空无一人,

万家灯火熄灭之时,我无法抑制地思念你,

那些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与画面般的剪影,

陪着我度过漫漫长夜。漫长的一整夜。

闭上眼睛,我尽可能汲取他的体温般地贴向他,我和他随便到外面了什麽东西吃,然後我们在饭局上谈男人的事,应该说是男人和我之间的事。他的手臂把我抓得很紧,我觉得此刻很安全,我把脸埋在他宽大柔软的棉制上衣里。

孔雀很实际,他一向利己,我其实也一样自私。

那时你也哭得太惨,你该不会真的喜欢过那个学生吧?事後孔雀神经兮兮地问我,我对着他摇摇头,我只是对於欺骗感到不好意思和愧疚而已。

而且太年轻的时候谈起恋爱也没意思,彦景不适合我。

我说,没有直接回答孔雀的问题。

孔雀听了之後大笑说,等准备好,人都老了。

之後孔雀迅速地抱了我一下,他退开之後告诉我他就算这样还是喜欢我,他可以为了我随时做好准备,准备到老都没关系。

那样的拥抱却我想起男人抱着我的样子,我完全不晓得为什麽孔雀能有这样的信心,以及为什麽他要对我这麽好。

他现在像男人一样,不管怎样开始用笑脸包装自己的情绪,承受我的一切,彷佛只要他对着我宠溺的笑着,我就会乖乖的听他说的话,期待他摸着我的头低声说句好乖。

彦景不适合我,那孔雀呢?

拿他和男人比较,或者把他和男人的影子叠合,我不敢想下去我会向哪边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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